灶神之凄_第二章杜姨婆的葬礼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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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杜姨婆的葬礼 (第4/6页)

。"好了,很高兴能再见到你,珍珠。回头见,姨妈。"说着,小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海伦舅妈的声音。"珍珠!珍珠!"她摇摇摆摆地走着,一面用手巾擦着眼睛。"你们去公墓吗?过后去我家,很棒的厨房,许多好吃的东西,你妈做的年糕,我做的鸡块。玛丽和杜也在那儿。你来吧。"

    "我们去不了啦。明天要上班,得开很远路的车。"

    "啊,你们这些孩子呀,"她说着,双手一摊,做了个好事落空的手势,"总是那么忙!好吧,有空马上去看我,不要等我邀请。你来,我们可以聊聊。"

    "行啊。"我扯了个谎。

    "雯妮啊!"海伦舅妈现在大声地喊起我母亲来,尽管她们相隔只有五尺远。"你跟我们一起去公墓吧,亨利正在倒车呢。"

    "珍珠要送我回家。"我母亲答道。我站在那儿,竭力想弄清楚,她干吗每次都护着我。

    海伦舅妈走到我母亲身边,一脸担心的样子。她用中文很快地问道:"不去了?是不是病了?"

    我不能完全听懂中文,只能听个大意。好像我母亲在说,她不想别人为她cao心,没什么事,只是这儿有些不舒服——她指指胸口——因为有些什么什么事一直让她心烦。她说的什么事好像就是横幅掉下来的事,打那事发生后,她的全身就一直痛。

    海伦舅妈抚抚我母亲的背。她告诉我母亲说,等什么什么东西安静下来,不再在那个地方打转的时候,她会去看杜姨婆的。然后海伦舅妈笑着跟我母亲说,杜姨婆会等她,当然会等她去看她,她别无选择。我母亲开玩笑地回了一句,说不定杜姨婆对今天发生的事已经气得要命,早已飞到什么什么地方,不想再和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家庭来往了。

    她们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也迸出来,气也喘不过来。我母亲用手掩住嘴,像女学生一样格格格地笑个不停。

    亨利舅舅把车开过来了,海伦舅妈爬进车子的时候,一本正经地提醒我母亲要多喝热茶。喇叭响了两声,车开走了。

    "你不舒服吗?"我问我母亲。

    "啊?"

    "你跟海伦舅妈说你不能去公墓,因为你病了。"

    "我没说病了。我只是说不想去。我已经尽了我的责任,把杜姨婆送上了天堂。现在该轮到你海伦舅妈来尽责,送她入土了。"

    这不是她们说的话,尽管我不能肯定我听懂了她们谈话的大部分内容,但显然还有很多有关我母亲和海伦舅妈的情况是我所不知道的。

    我们穿过整个城市到我母亲住的地方去。菲力说:"我希望能在周末漂流高峰到来之前转上快车道回家。"

    我母亲正说个不停,她告诉我宝宝快要丢掉他的那份工作了。这个消息她是在饭桌上从路易舅舅那儿听来的,而他也是从他儿子那儿听来的。她还告诉我弗兰克现在正在做保安,上的是日班,可他伤透了海伦舅妈的心,因为他把所有的空闲时间和钱财都抛在格力大街的舞厅里了。

    走近她屋子的时候,我母亲指指克莱门大街上的幸运超级市场,这是她经常去买杂物的地方。这是一个典型的亚洲市场,人们全都站在外面讨价还价,水果和蔬菜堆积如山,一包包上百斤重的大米垒在窗户边,就像巨石一样。

    "豆腐,你那儿怎么卖?"我母亲问道。看得出来,她很想用这儿的好价格来压倒我,告诉我在她这儿买东西可以省下两三角钱。

    可我不能用猜想来满足她。"我不知道。我从来不买豆腐。"

    "噢。"她好像很失望。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了什么,"四筒卫生纸,多少钱?"

    "一元六角九。"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瞧瞧!"她说,"我这儿只要九角九分,而且是名牌。下次我给你带点来,回头你再算钱给我好了。"

    我们向左转入第八大街,直奔安扎。海伦舅妈和亨利舅舅就住在下一街区,第九大街。这一带的房子看上去全一个模样,都是二十年代建造的两层楼房,区别只在于油漆的颜色,以及有没有用拉毛水泥、石棉瓦屋顶或人造花岗岩石。菲力一直把车开进我母亲的车道。她的屋子前面漆的是粉红色,这是她与一个老客户,一个油漆承包商达成特殊交易后的不幸结果。由于外墙用了凹凸不平的拉毛水泥,整个效果看上去就像粉红色的大肠倒在酸奶酪上。更妙的是,我母亲对装修的一切都不满意,唯独没提起过房子的颜色。她确实认为这颜色蛮漂亮的。

    "我什么时候再能看到你?"她爬出车子的时候问道。

    "噢,很快。"我说。

    "像你对海伦舅妈说的那么快?"她说。

    "是的,很快,真的。"

    她停了一下,好像不相信我的话,"啊,不管怎样,下个月我就会在宝宝的婚礼上见到你了。"

    "什么?下个月就举行婚礼?我怎么没听说。"

    "很快啦。"我母亲说着,点点头,"我们教堂来的冯艾娜说她是从她女儿那儿听来的。咪咪在那家美容店里做头发,咪咪告诉冯艾娜的女儿,他们要赶紧结婚。冯艾娜还跟我说,兴许因为还有另外的事要办。你海伦舅妈还蒙在鼓里呢,别告诉她。"

    怪不得海伦舅妈说,因为她快要死了,宝宝才赶紧要结婚。事情的发展是顺理成章的,不是海伦舅妈脑子里的瘤在作怪。

    我母亲钻出车子,回过头来让苔莎亲她的脸,然后让克利奥亲。我母亲并不喜欢让人亲她的脸,但她知道我们教过孩子,见菲力父母亲的时候要这么做。

    "再见,外婆!"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爱你。"

    "下一次你们来,"我母亲对孩子说,"我做糯米年糕给你们吃。你们还能吃到中国新年的月饼。"她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擦克利奥的鼻子,又拍拍苔莎的膝盖,"好吗?"

    "好的!"她们齐声喊道。

    我们望着母亲踏上台阶,走到前门。大家向她挥手致意。她平安地走进里面,从窗户里望着我们,我们又向她挥挥手。然后我们离开了。

    "哇!"菲力叹了口气。"回家啰。"我也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周末实在过得太难了,但我们还是挺过来了。

    "妈咪。"刚过第一个站牌,苔莎就叫道。

    "怎么了,宝贝?"

    "妈咪,"她悄悄说,"我想上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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