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商人胡雪岩(胡雪岩全传)_第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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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9/9页)

“也好。请萧少爷劝劝胡老爷!”

    “我知道,我知道。”萧家骥连声答应“明天我给你回话。今天不早了,走吧!”

    辞别出门,胡雪岩步履蹒跚,真有心力交瘁之感。萧家骥当然亦不便多说,只问一句:“胡先生,你今在歇在哪里?我送你去。”

    “我到钱庄里去睡。”胡雪岩说道:“你今天还要不要去见你师娘。”

    “今天就不必去了。这么晚!”

    “好的。”胡雪岩沉吟了一会,皱眉摇头,显得不胜其烦似的“等一两天再说吧!我真的脑筋都笨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拉拉扯扯,弄不清爽的麻烦!”

    “那末,”萧家骥低声下气地,倒像自己惹上了麻烦,向人求教那样:“明天见了我师娘,我应当怎么说?”这一次胡雪岩答得非常爽脆:“只要不伤你师娘的心,怎么说都可以。”

    回到钱庄,只为心里懊恼,胡雪岩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市声渐起,方始朦胧睡去。

    正好梦方酣之时,突然被人推醒;睁开涩重的睡眼,只见萧家骥笑嘻嘻地站在床前“胡先生,”他说“宝眷都到了!”

    胡雪岩睡意全消,一骨碌地翻身而起,一面掀被,一面问道:“在哪里?”“先到我师娘那里,一番皇历,恰好是宜于进屋的好日子,决定此刻就回新居。师娘着我来通知胡先生。”

    于是胡家母子夫妇父女相聚,恍如隔世,全家大小,呜咽不止;还有七姑奶奶在一旁陪着掉泪。好不容易一个个止住了哭声,细叙别后光景,谈到悲痛之处,少不得又淌眼泪;就这样谈了哭、哭了谈;一直到第三天上,胡老太太与胡雪岩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

    这三天之中,最忙的自然是七姑奶奶;胡家初到上海,一切陌生,处处要她指点照料。但是只要稍微静了下来,她就会想到阿巧姐;中年弃妇,栖身尼寺,设身处地为她想一想,不知生趣何在?

    因此,她不时会自惊:不要阿巧姐寻了短见了?这种不安,与日俱增;不能不找刘不才去商量了。

    “不要紧!”刘不才答说“我跟萧家骥去一趟,看情形再说。”

    于是找到萧家骥,轻车熟路,到了白庆庵;一叩禅关,来应门的仍旧是小音。

    “喔,萧施主,”小音还认得他“阿巧姐到了宁波去了!”这个消息太突兀了“她到宁波去做什么?”萧家骥问。“我师父会告诉你。小音答说“我师父说过,萧施主一定还会来,果然不错。请进,请进。”

    于是两人被延入萧家骥上次到过的那座精舍中;坐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了尘飘然出现,刘不才眼睛一亮,不由得含笑起立。

    “了尘师太,”萧家骥为刘不才介绍“这位姓刘,是胡家的长亲。”

    “喔,请坐!”了尘开门见山地说“两位想必是来劝阿巧姐回去的。”

    “是的。听小师太说,她到宁波去了?可有这话?”“前天走的。去觅归宿去了。”

    萧家骥大为惊喜“了尘师太,”他问“关于阿巧姐的身世,想来完全知道?”

    “不错!就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世,我才劝她到宁波去的。”“原来是了尘师太的法力无边,劝得她回了头!”刘不才合十在胸,闭着眼喃喃说道:“大功德,大功德!”

    模样有点滑稽,了尘不由得抿嘴一笑;对刘不才仿佛很感兴味似的。

    “的确是一场大功德!”萧家骥问道:“了尘师太开示她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们听听?”

    “无非拿‘因缘’二字来打动她。我劝她,跟胡施主的缘分尽了,不必强求。当初种那个因,如今结这个果,是一定的。至于张郎中那面,种了新因,依旧会结果;此生不结,来世再结。尘世轮回,就是这样一番不断的因果;倒不如今世了掉这番因缘,来世没有宿业,就不会受苦,才是大彻大悟的大智慧人。”了尘接着又说:“在我养静的地方,对榻而谈,整整劝了她三天,毕竟把她劝醒了!”

    “了不起!了不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刘不才说。“不是大智慧人遇着大智慧人,不会有这场圆满的功德。”“刘施主倒真是辩才无碍。”了尘微笑着说,眼睛一瞟,低头无缘无故地微微笑着。

    “了尘师太太夸奖我了。不过,佛经我亦稍稍涉猎过,几时得求了尘师太好好开示。”

    “刘施主果真向善心虔,随时请过来。”

    “一定要来,一定要来!”刘不才张目四顾,不胜欣赏地“这样的洞天福地,得与师太对榻参禅;这份清福真不知几时修到?”了尘仍是报以矜持的微笑;萧家骥怕刘不才还要噜苏,赶紧抢着开口:“请问了尘师父,阿巧姐去了还回不回来?”“不回来了!”

    “那末她的行李呢?也都带到了宁波?”

    “不!她一个人先去。张郎中随后会派人来取。”“张郎中派的人来了,能不能请了尘师太带句话给他,务必到阜康钱庄来一趟。”

    “不必了!”了尘答说:“一了百了,请萧施主回去,也转告胡施主,缘分已尽,不必再自寻烦恼了。”

    “善哉!善哉!”刘不才高声念道:“‘欲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因缘莫羡人!’”

    见此光景,萧骥心里不免来气;刘不才简直是在开搅。一赌气之下,别的话也不问了,起身说道:“多谢了尘师父,我们告辞了。”

    刘不才犹有恋恋不舍之意,萧家骥不由分说,拉了他就走。

    一回到家,细说经过,古应春夫妇喜出望外;不过七姑奶奶犹有怏怏不乐之意“欠还应该问详细点!”好略有怨言。这一下正好触动萧家骥的怨气“师娘,”他指着刘不才说“刘三爷跟了尘眉来眼去吊膀子,哪里有我开口的份?”接着将刘不才的语言动作,描画了一遍。

    古应春夫妇大笑;七姑奶奶更是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刘不才等他们笑停了说:“现在该我说话了吧?”

    “说,说!”七姑奶奶笑着答应“刘三叔,你说。”“家骥沉不住气,这有啥好急的?明天我要跟了尘去‘参禅’,有多少话不好问她?”

    “对啊!刘三叔,请你问问她,越详细越好。”古应春当时不曾开口;过后对刘不才说:“你的话不错,‘欲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因缘莫羡人’。小爷叔跟阿巧姐这段孽缘,能够有这样一个结果,真正好极!不必再多事了。刘三叔,我还劝你一句,不要去参什么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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