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冯唐_第一部冬11-1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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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冬11-12 (第2/3页)

子不多,一声不吭,埋头紧往嘴里招呼,不时偷看一眼让饺子从楼上掉下来的姑娘。她面含喜色,象是赞我深沉。

    没什么好回赠的,我们请她们“拱猪”喝偷偷掺过酒的汽水。她们说用脑门把黑Q拱出来太不卫生,我们又容易耍赖,把黑Q偷出来,让她们拱到天亮也拱不出来。提议顶枕头,我们说无所谓。

    “四川农民大婶出现卖猪难。”

    “这回又是你,四冠王了。”

    “再次卫冕成功。”

    “你顶上枕头,举止象个大姑娘了,文雅多了,就象满族的公主格格。”

    “你们少废话,快点出牌,要想到一个阶级兄弟正在受苦受难。”

    “有人在向我暗送秋波。”

    “酸噢,PH值无穷小。”

    回吻贴在墙上的大美人的下巴颌。

    偶然间,隔壁(即厕所)传来评论:“啥这象俺们屯娶亲办丧呢?”是在饭厅工作的外乡大师傅,半夜出恭,有感而发。在这狂欢的夜晚,我没有看见黄根,也没有看见孟寻。

    教室布置得真漂亮,按老师的话说:“糟蹋得一塌糊涂。”

    教室正中一嘟噜大花球,各种颜色的彩带,由这向四围发射出去,象阿拉伯之夜的豪华帐篷。桌子都请出了,椅子围成个圆圈,一个人发了一只蜡烛,窗子封上了厚厚的帘幕。因为有一种美好,必需在夜晚才能更好地显现,而叶胡最不喜欢,所以他们禁止夜里开会,所以我们就自己造了一个。

    教室的一角设了个“茶吧”大壶酽茶,管饱不管好。相传,新月社的同人发起时有一条规矩,社里什么都可以来,剃头也可,洗浴也可,喝啤酒也可,只不许打牌和谈政治。我们更加宽容,禁令只有一条——

    “莫谈国事”对学生来说,与己有关的国事就是考试。新年一过马上复习,复习一完便是考试,苦不堪想。所以别破坏如今的好气氛,且一晌贪欢。

    女孩子果然漂亮了许多。就连班主任,数学张老师也套了件大花毛衣,不大自在地坐着。我偷偷夸她毛衣漂亮,她连忙告诉我是为了老年Disco表演,学校发的。语音里奇怪地带些害羞的味道。

    晚会正式开始,吃吃、喝喝、侃侃、表演节目。演完的人有权点没演过的人表演。

    “秋水,来一个。”

    掌声四起。

    “我先声明一点,我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才。小学老师因为我而感到骄傲的只有一点,就是我和他一样五音不全。别的老师说我们俩个人一起唱不就行了,可实际上还是行不通,因为我们俩缺的一样。所以我给大家出一个谜语,十秒钟猜中者,有重奖。…”

    “什么奖?”

    “大糖葫芦一串。”

    “哎…”“哎什么,‘葫芦王’的糖葫芦,还怎么样?”

    “夹馅的?豆沙,核桃仁的?”

    “当然。”

    “好,快说。”

    “谜面是:八。八路军的八,打一个我们在座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人名。好,开始:十,九,八,七…二,一,零。太遗憾了,看来这串糖葫芦只能我自己吃了。”

    “给一点提示吧?”

    “好,用会意法。”

    一只手举起来,是我预想的那只。

    “孟寻,站起来,大声点。”

    “黄根!”

    “非常正确,不用我解释了吧?糖葫芦是你的了,上台领奖…”

    “点节目。”

    “黄根,来一个!”我一递眼色,小兄弟们当然大声起哄。黄根极腼腆地站起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缺德。黄根的脸红得厉害,红得就象…

    桃花?没那么邪乎的桃花。…猪肝。

    “我,我给大家鞠个躬吧。”一拜天地。

    “没看见,再来一个。”二拜爹娘。

    掌声四起。

    茹亚宣布假面舞会开始。同学们把手中的蜡烛找个地方固定住,纷纷戴上面具。真不能不佩服我们自己的想像力,从奥雅德的《变形记》到屈原的《九歌》,从格林童话到计算机打出来的机械怪物。一幅面具最有意思,了了几笔,俨然我们的化学老师。可惜的是观察不细,李老先生是上牙床左半边没牙,他画成了右边。

    我没事儿罗。我找个阴影一蝤,手里一瓶小玻璃瓶装的“五星”啤酒。

    黑暗中,不知谁按下了录音机的放音键。一首极柔极柔的“慢四”

    从机子里溢出来。调子极沉,极浓,极腻,只在每个人脚下,缓缓地流淌,淤折,仿佛上好的沉香,没有一丝一缕飞扬,渗出这间房子。曲子溢泻不断,于是房子里有了一种饱透的,无所不在的淳厚。每一投足,每一举手,每一注眼波,每一泓笑涡,仿佛均受到一种极柔的阻隔,也变得越发温柔起来。全部身心好像都沉浸在一种极粘稠的液体里,一举一动都如此异样,如此不可言说。

    彼此心意相通的,一笑,眼光一撞,一点头,俩俩就双双在这乐曲的河里飘游。更多的倒是女孩子的大胆,从座子上请起男孩子,让他跟自己跳,笨拙地踩疼自己的脚。

    这眼神里,这步子里,这面容里,有一种我极想表达出来的东西,我感到了言语的困乏。言语只能表达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而的确有某种情感,是属于另外一个天地的。一个人站在莽苍里,仰望满是星斗的苍穹的时候。单膝跪倒,礼拜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的时候。双手合计,钟声荡起来,从远处传来飘缥的圣歌的时候…他的心就沿着感觉搭成的桥,到了一个感觉决到不了的地方。

    我的文字没有描述这种地方的本领,谁的文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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