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季荷花灿烂_另一个开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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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开始 (第5/5页)

得脸色铁青…当众羞辱这招数最是狠毒,随时会留下些什么心理疾患!敝不得卓盈总是不肯接受他的追求了,可能真的患上什么恐惧症了!

    “那时是下午时分,村路上人来人往,附近工厂里的人也跑出来围着看…珠姐当着所有人说,信里的内容就是他的心思…宁家父母还托她说…宁程两家是必然要结姻亲的。我想成为宁家媳妇,简直痴心妄想…就算等至下辈子也不会有我的份儿…如果我识时务的,就应该把这一个多月的事全然忘记,远离村子,从此不再踏入这村子…”卓盈边哭边说,痛苦的回述令她再度陷入无边的耻辱之中,直哭得伏在沙发扶手上狠抽着大气,连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太自私了!”林赐怜惜不已,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别哭了别哭了,为那种人哭很不值得…”

    卓盈喘息了一阵子,又挣扎着说:“玫玫气得脸都黑了…指着她破口大骂…而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拆开信件,内中只有四个字:盈,对不起。然后是他的签名…”

    那天,就是那天啊,她哭着从工厂路回奔出,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雨后的藕堤飞奔而去,奔向那一大丛芭蕉树下,奔向堤边的树皮屋里…然后沿着花圃小径冲出来,统向飞凤山后的凤尾竹林…

    阮玫在她身后追赶,却无法追得过疯狂般奔跑的她!那一刻,她是近乎疯狂般地想知道,她深爱的男人是否正在藕堤之上,抑或车子正坏在竹林旁边,因此赶不及回到她的身边…那封绝情绝义的信也一定不是他写的!虽然信上的字确实是他的笔迹,但如果他说不是,她就相信不是!

    每一个走在路上的白沙村民,都会驻足观望,都在看着脸青唇白的她跑在藕堤之上,身后,是狂追狂叫的阮玫…他们的脸上,有好奇的、有嘲笑的、有蔑视的、有淡漠的、有爱理不理的…然后,卓盈缩藏在路边一座臭气熏天的牛棚背后掩面痛哭…她听到阮家人在焦急地叫喊她的名字,由村头叫至村尾,由响亮叫至消失…

    她止住哭泣,觉得有些头昏脑涨,心竟然不痛了。她睁大着肿胀的眼睛,支撑着绕出牛棚,自旁边的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村口艰难而去…

    微丝的小雨突然应景似的从天上洒落。村里的水泥路,只筑建至牌坊脚下。只要踏出牌坊数丈,便不会再有路灯。天色渐渐漆黑,四周晃动着在风中叫嚣不断的树木,脚下踩的,是泥泞路,只有村口处的那间小茶馆,仍旧闪着当日她初遇宁聪时的光芒…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小茶馆走去,脑袋昏昏沉沉,雨水把衣服全数打湿…黄黑色的泥水沿着水泥梯级淋烙邙上,随着虚弱得缩成一小团的身影,瘫在茶馆门边的水泥平台上…

    瘪台前的老板娘连忙冲了出来,一看见是她,随即大声叫骂起来,说幸好宁家祖先有灵,保住那十四莲塘,否则宁家工厂倒闭,没有脆片莲藕的供应,连带她这间茶馆也给狐狸精败了…

    卓盈浑身无力,想走也走不动,只是缩在墙边流泪,任由那老板娘用恶毒的言辞疯骂自己。

    口袋里的手机疯了似的颤动着。整个下午都是这样。卓盈知道是阮玫和她的家人在找她。她任它剧烈颤抖,任老板娘用最难听的语调骂着自己…半晌,她拿起手机,以双倍的价钱召来一辆的士…然后在老板娘意欲举起的扫帚之中,蹒跚着走向雨中,远离那座写着“白沙村”的牌坊…

    她告诉自己,由这刻开始,直至她死的那一天,再也不会踏入这座牌坊半步!白沙村的莲塘、芭蕉树、凤尾竹林…以及所有面带嘲弄的面孔,配合而成一种深沉的永恒的耻辱!成因,或许是因为她的谎言;结果,绝对是宁聪的无情背叛!

    幸好,她的背包里,还有父亲给的信用卡和几千元现金。上了的士后,她发信息给阮玫,请求她念在好友一场,顾全她的面子,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的父母,更不要向宁聪…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透露她任何消息。她会到日本继续学业。然后,她关闭手中的手机,再狠狠掷出黑漆的车外…

    车子驶了两个小时才回到香港。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的体温烘得半干,随即换来她异常青白的脸容和意欲呕吐的感冒…卓盈拼力支撑着身子,到就近的时装店买了一身运动服和几个面包。然后背着背包坐上的士直奔机场…

    之后的日子,她独自缩在日本清幽的度假屋里,白日窝在床上昏昏睡去,夜里蹲在床边嘤嘤哭泣。余下的时间,是考虑如何用一个又一个的借口,瞒哄精明强干的母亲,或者虚软着身子晃出门去,往肚子里勉强塞下一些食物…

    那种害怕面对亲人审视的目光,害怕被任何一个只要是人类的物体知悉事件真相的心情,令她哀思度日,痛不欲生。如同一只重伤坠地的小鸟,生与死,在乎俯视者的一念之差。而那只小鸟,是自己;那个俯视者,同样是自己。

    二十岁的内里啊,原来是单纯得叫人心痛的。疼痛的经历,换来经验和疤痕,然后知道,心里有着一层厚重的痂,才可以减低从今以后对人性、爱情的敏感程度。

    现在,宁聪重新出现,立即就把她苦心经营六年之久的外壳敲击至支离破碎!巳经结痂的伤口,又流出鲜血,陈旧的痛日夜缠绕,令她心慌无措,欲罢不能…

    他不会知道,曾经被他伤害的女人,是如何历经年月,才勉强挣扎着重砌自尊,在人群里虚颜存活。或许,他是记得的,所以,在与她碰面街头的时候,会起劲地盯过来,看看面前的女人,是否活得灰头土脸,抑或衣履光鲜。

    她不但是后者,甚至比六年前更显秀美,所以她想,他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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