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蜡烛_第十章漫长的黑夜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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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漫长的黑夜 (第1/4页)

    第十章 漫长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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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死去的女人被埋葬的那一天,是一个星期后,村里的人称这一天为“上山”在这之前,我被那一口传说中的钟闹得心神不宁,老听说只要钟一响就会出事,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来了这么久,也没听那口钟响过一次,越发引得我好奇,我终于憋不住问了继父,我本来是想问母亲的,可想到七婆曾经告诉我,母亲两岁的儿子也是因为那口钟死的,所以没敢问,怕勾起母亲的难过。继父那天午饭后在门口劈柴,我蹲下去帮他收拾,装作不经意的说:“桂叔,跟我说说那口钟的事吧。”

    “小孩子,你要知道那些做什么?”

    “我不小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就跟我说说吧。”

    继父停下手里的活,坐下来点了根烟,看了我一眼,慢吞吞的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本来跟那口钟没什么关系的,那庙里本来香火也很旺的,你知道农村人都迷信,常有事没事就去庙里烧香,有一次居然被人撞见在庙里的柴火间一个女人正在跟一个和尚偷情,这事马上就被传开了,大家都认为寺庙被玷污了,再没人去烧香了,第三天,跟那个和尚偷情的女人就上吊死了,可能是没脸再活下去,当天晚上,那庙里的钟响个不停,一直敲到后半夜,把大家都吓死了,因为那庙里根本就没有钟…”

    “没有钟会有钟响?”我打断他。

    “是啊,所以大家都害怕,说是和尚的鬼魂在作怪…”

    “那个和尚也死了吗?”我又一次打断继父,只觉得全身的毛孔直往上竖。

    “嗯,女人吊死的当天傍晚,庙里的柴火间就失火了,听说是那和尚自焚了,等把火浇灭,和尚被烧得骨灰都找不着了,晚上就莫名其妙的有钟声,而且钟一响,这附近总会出事,有一段时间,那钟没再响过,停了好多年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开始响了。”

    “多久的事了?”

    “好久了,几十年了吧。”

    我说:“那以前怎没听你说过呢?也没听别人提起过?”

    “你妈认识我那阵子,那口钟已经好些年没响过,大家都要把这事给忘了,谁还记得提?”

    “那怎么又突然响了呢?”

    “谁知道,前些年响了一段又停了,这次是年前开始响的。”

    刚说到这里,只听见“咚——”地一声响,象一个炸雷一样直达我的心脏,沉闷的钟声。我看见继父的脸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这里办白事的风俗也是非常的热闹,请了一支乐队,还有专人哭丧,哭丧的女子很年轻,最多十七、八岁的样子,她直哭得声嘶力竭,就是没有一滴眼泪,也听不懂她哭的是什么词,偶尔听到有点熟悉的一段却是黄梅戏里的《孟姜女哭长城》,我小时候常听母亲唱。我不明白,这死人跟哭长城有和干系?

    中午的时候,外面摆了好多桌的酒席,几乎全村的人都参加了,我跟温可原自然也沾了这份荣幸。农村跟城市不一样,没有饭馆,只能在屋里屋外摆桌子,还得分几批人自己带碗,我们这一桌的碗是由继父带,恰好跟哑巴同一桌,她大概还记得那天我跟温可原把她带回来的事,朝着我们又是点头又是笑,用手又比划了半天。

    在这之前,我听母亲说,跳河淹死的女人叫菊子,才十九岁,父亲在她九岁那年挖矿出了事,炸得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本来还有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哥哥,因为出外打工不知怎么染上了肝炎,没钱治也死掉了。母亲是个极其坚强的女人,承受着生命中两个男人的死亡,硬是咬着牙撑了过来。有很多人帮她介绍过对象,但她始终没有再嫁,独自把菊子抚养长大,如今连唯一的女儿也离她而去,多年的折磨使她彻底崩溃,菊子尸体被捞上来的当天晚上,她就卧床不起,女儿的后事全部都由老三一家帮她料理。然而,今天她却破天荒的起来了,别人怕她承受不了,要她躺着别出来了,可她死活不肯,就坐在棺木旁边,不吃不喝,也没有流一滴眼泪,就那样呆呆的看菊子的遗像,那眼睛里似乎连绝望都没有了。

    我担心她会自杀,温可原说绝对不会,我怀疑温可原知道什么,问他,他就说是直觉。

    才刚刚吃了几口我就吃不下了,我随意的看了看四周,就在我的眼睛落在一个男人的脸上时,我整个人都僵硬了。如果不是在卧岭村,我绝不会感到奇怪,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可能?

    当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我慌忙拉温可原:“你看!你快看!”

    温可原顺着我说的方向看过去:“怎么了?看什么?”

    “就是那个男的啊,你忘记了?”

    “谁啊?”

    “我们一起去夏小宇那里,去庙里抽签,就是他帮我们解的签哪。”

    温可原又朝那边看去:“就那个吗?”说完他准备用手指,我紧张的拉住他的手:“别指他,别让他知道。”

    “怎么?你欠他钱?”

    我打了他一下:“你才欠他钱呢,你记得他吗?”

    温可原摇摇头:“没印象了。”

    “你说,他怎么在这里?”

    “这有什么奇怪的?世界这么大,我不是一样在这里?说不定他也是为了哪个女人才到这里来的,或者跟你一样,他老家就是这里的呢。”

    温可原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我却觉得似乎不是这么简单,我始终觉得他这个人有问题。他正在一边吃东西一边跟别人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转头看我,我吓得赶紧低下头去。然后,我全身就象触了电一样,我在一瞬间想起了那晚映在窗户上的眼睛。一个念头迅速地闪过脑海,他在跟踪我!但转念一想又好象不对,他怎么知道我在卧岭村的?可如果不是跟踪我,为什么我走哪都能碰到他?一种不安的气氛慢慢向我围绕过来,我觉得有不详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这种可怕的预感,来自于他那双象鬼一样的眼睛里。

    顷刻间,暴雨骤然而下。

    所有的人都疯狂的朝可以避雨的地方跑,屋里站满了人,温可原拉着我跟一堆人挤在屋檐下,暴雨来得太突然,谁也没有意料到。

    只有那个女人,坐在棺木旁边,默视着菊子的遗像,在暴雨中宛如一尊石像。

    有人拉她拉不动,然后有人给她披了件雨衣,她就那样一动不动,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

    疯狂而至的暴雨,就象一个憋久了的人正在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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