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谢洪尼耶遗风_11费陀斯表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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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费陀斯表哥 (第4/5页)


    “唉,该死的东西!真该死!”

    母亲一想到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简直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好一阵子她一言不发;这分明是她脑子里已经产生了种种幻想。买地(而且要多买);迁五、六百名役土地的农民到那边去,这花不了多少钱,一个农奴顶多花四、五十卢布;叫他们在那边落户。地是新的——出息大!还可以养马、养羊…

    “在我们那里,单是养马就能赚好些钱,”费陀斯继续怂恿道。“几乎不用花什么本钱就能养活它们——冬天、夏天让它们在草原上吃草;冬天里虽然下了雪,扒开雪,底下就是草…在棉泽林斯克有一个马市:人们从老远的地方跑去赶集,肯出大价钱。还有熟羊皮、羊毛…”

    “行行好,别往下说了吧!”

    “那好吧,要是您愿意,我包管替您把这事办得妥妥贴贴。”

    但是母亲象刚才被他的话迷住了一样迅速地清醒过来。

    幻想消逝了,几分钟后她已经完全回到现实里来。

    “不,亲爱的,”她说“我们不能丢开本乡本土跑掉。等你把那边的事安排好,这边又搞糟了;管了这边,就顾不得那边。凡事不亲自动手,那是再坏不过的事。来去一趟这样远,钱再多也不够花。”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费陀斯这番话还是使母亲很感兴趣,所以后来每次见到他,她便说:

    “喂,讲讲你们那边的情形吧,讲讲吧!”

    再说一遍:费陀斯很合母亲的心意,她甚至吩咐给他缝一件呢子卡萨金①和一条灯笼裤。

    ①一种老百姓常穿的上衣。

    “老穿着衬衫也不好;你看你衬衫上的破洞,rou都露出来了,”她说道“来个客人见了,人家会议论我们,说我们竟让嫡亲外甥穿着土麻布衬衫。况且节日里到教堂去…到底还是穿卡萨金好。”

    费陀斯二话没说,穿上了卡萨金,虽然他并不乐意穿。我个人也觉得,他穿衬衫更合适一些。

    “告诉我,看在基督面上,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的家乡呢?”母亲有时想从他口里探出个究竟。

    “就这样离开了…不为什么,总不能老呆在一个地方呀;也想看看大家伙。”

    “总得找个地方安家立业呀。比方说,现在你住在我们这儿,但是这终究不是永久之计。我们准备上莫斯科过冬。那时候家里不生炉子,窗板给钉上,你跟谁过日子呢?”

    “我走!”

    “你上哪儿去,你这个糊涂人?!”

    “我有身份证,天无绝人之路。我走。”

    “老是这句话:我走,我走。你总得吃、总得喝吧。人家说的是这个呀。”

    “我能挣吃的。饿不着我。”

    “找个地主,给他当管家吧。你懂得农活——这是没话说的,可以依靠你的。随便哪个地主都高兴雇你。”

    “我才不添地主的狗脸呢。”

    一句话,对这一类问题,费陀斯总是报以令人纳闷的反驳,弄得母亲颇为尴尬。有时她设想:他该不是个暴乱份子吧?虽然那时非但没听说什么虚无党①,而且也没听说什么国有地产部②的官吏(后来地主们管他们叫做“普加乔夫③的密使”)。

    ①虚无主义本是一种小资产阶级无政府主义思想体系的特征。屠格涅夫的《父与子》于一八六二年问世后“虚无主义者”一词始广泛流传,六十——七十年代,俄国的反动政论家们常用“虚无党”一词诽谤反对农奴制的革命民主主义者。

    ②一八三六年时,国有农民处境十分困难,苛捐杂税,名目繁多,农民不堪其苦,时有sao动发生,沙皇政府为了缓和阶级矛盾,改良国有领地的管理,增加农民的付税能力,乃于一八三七年特设国有地产部托治国有农民。但这种改良并没有改善他们的景况。

    ③普加乔夫(1744-1775)是俄国一七七三——一七七五年间农民革命运动的领袖。

    “他究竟是干什么的,猜不透!”她想道。“没有目的地荡来荡去,说走就走,难道在好人当中会有这样的人吗?分明是在传播什么坏思想!”

    想到这个,她甚至特地把村长费陀特叫来,同他商讨了一番。

    “我们这儿怎么样?没有出什么事吗?一切都好吗?”

    “好象一切都还好,谢天谢地,”费陀特口里这样回答,心里却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母亲比他先知道了。

    “你犹豫什么!费陀斯这个人怎么样?”

    “没什么呀,太太,费陀斯-尼古拉伊奇…不过,这是个怪物!他是老爷,却不让自己闲着!”

    “唔,随他去吧,这是他的事。他有没有跟人唧唧咕咕的说话?我问的是这个。”

    “太太,在我们这儿跟谁去唧唧咕咕呀…谢天谢地,好象一点也没有这种事!”

    “哼,‘一点也没有这种事’!你给我小心点!要是出了事,你第一个负责!”

    经过这次谈话,母亲完全放心了,她待费陀斯越来越好。有一天,她甚至要给他一个十戈比的银币。

    “这十戈比给你买烟抽!”她说“等现有的抽完了,再去买点烟叶。”

    但是费陀斯不肯要。

    “非常感谢,”他答道“那个礼拜我给一个庄稼汉干了三天的活儿,他给了我一个半卢布的银币。我现在有的烟草很多,够吸好久。”

    “半卢布的银币!原来是这样!谢天谢地,好人们没有亏待你。”

    母亲感到有些不快;她觉得,费陀斯的话里暗暗含有对她的吝啬的讽刺。

    “半卢布的银币!这是想要我给他半卢布的银币。为什么,干什么!”她想“我哪有那么多半卢布的银币施舍给你们这些流狼汉!吃得饱,穿得暖,还需要什么!”

    一个礼拜天,费陀斯如约在午饭后偷偷来找我们孩子们。父亲和母亲在卧室里休息。我们悄悄地在大厅里徘徊,小声地讲话,深怕吵醒坐在屋角圈椅上打盹的女家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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