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谢洪尼耶遗风_13莫斯科的亲戚mdash;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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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莫斯科的亲戚mdash; (第11/11页)



    “小蜻蜓,你怎么还不出嫁呀?”

    “哎哟,好二舅!”大姐羞答答地叫道。

    “‘哎哟,好二舅’,用不着这样!哪个少女不怀春,这我知道得太清楚了。”

    “孤孤单单一个人过日子,不好,”外祖父解释说。

    “我的萨申卡好象也该出嫁了!该出嫁了!该出嫁了!”费杜里雅耶娃姨母天真地嚷道。

    “干嘛这样急着要找男人?”二舅粗鲁地戏谑道。

    “不是急,是…”

    “没关系,来得及的。你们等着吧,过两天我亲自来办这件事,一眨眼就给你们两个找到女婿。给你,娜杰日达,找个强壮点的,因为你自己就长得这样壮实;给你,亚历山德拉①,找个不强不弱、中不溜儿的。安娜,你怎么还不给女儿张罗个人儿呀?”

    ①即萨申卡。

    “姻缘自有天命,她还没碰到合适的机缘,”母亲答道,她担心这样谈下去,什么污秽的话都会说出来,便赶紧把话头岔开。

    “在别人家里,我从来没喝过象您家里这样好的茶呢,爸爸!”她转身对老头子说。“您这茶叶是在哪一家买的?”

    “不清楚,是伊帕特在狩猎市场买的。这种茶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能喝罢了。”

    “贵吗?”

    “十卢布一封特,茶花在内。”

    “听说当主教的爱喝茶,而且很在行。”

    “老实说,他们百事不干,从早到晚净喝茶。”

    “我们军区里有一位将军,有一次向我吹牛,”刘布亚金说“说是有个营长孝敬他一箱茶叶。打开一看,全是灰白色的!”

    “上面是灰白色的,下面许是黑色的。”

    “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应当搅合搅合。”

    “‘事怕行家’,这句话到处用得着。要是不搅合,光泡茶花喝,会把脑子喝傻。要是光泡黑叶子,就喝不出真正的味道。舌头发酸,牙床发涩,象喝金丝桃酒似的。”

    “还有一种柳兰茶①。”

    ①一种用狭叶柳制成的茶叶代用品。

    “有是有这种柳兰茶,不过它不是真正的茶。真正的茶叶出在中国。这个中国在西伯利亚南边。”

    “我儿子在靠近那个国家的一个边疆城市里做事,”刘布亚金说“据他说,中国人是个非常奇怪的民族。男人留辫子,有我们的大姑娘的辫子那么长。”

    “这是他们的风尚。”

    “他们在整个边界上修了一道长城①。他们不去惹别人,也不准别人惹他们。”

    ①作者以为长城是我国的边界,是不对的。

    “他们希望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过日子。这也许比什么都可靠。我们倒是挺灵巧:老是跳来跳去,可就是跳不出什么名堂来。”

    茶喝完了。孩子们纷纷离开大厅,并到外祖父跟前,向他道谢。

    “给你们甜品没有?”他问。

    “给了,爹爹。”

    “好,快去吃吧。你们怎么啦?”他转身问在场的大人“怎么不吃甜品?”

    母亲第一个走到桌前,拿了一个渍苹果,放在盘子里,递给外祖父。

    “爸爸,您吃渍苹果吗?”

    “吃。”

    “除了莫斯科,什么地方也没有这种渍苹果。在这儿才吃得上这种美味。我费了好大的劲,弄到渍苹果的单方,可是怎么也做不好。”

    “把苹果泡在克瓦斯里,再加些香料就行了。”

    “爸爸,买现成的要多少钱?”

    “很贵。四十戈比买十个。”

    “贵是贵,东西好呀!”

    母亲想大谈莫斯科的高手们制作的克瓦斯、蜜酒和其它种种食品,可是二舅忽然想起了一件别的事,便急转直下地把话头岔开了。

    “头些日子,我在叶戈罗夫的铺子里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法国伦又杀了他们的国王①,”他说。

    ①指法王路易-腓利普(1773-1850),于一八三○年为法国大资产阶级拥上王位,一八四八年革命时逃走,死于流亡中。

    “我也听说过,”克留克文证实说。

    “我不知道,我今天还看过报,报上一点儿没登。”

    “上头不许登,连私下谈谈都严格禁止。绝对不准谈论。可是你看,统领家的管事却对叶戈罗夫说了。这些法国佬为什么要这样干呢?他们原本有一个真正的国王,却换了另外一个。现在又不要这一个了。”

    “这是那些老粗干的,全是理发匠、裁缝之流。”

    “这些理发匠想要共和政体。什么叫共和政体?你问问他们吧,——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手痒罢了。聚众闹事。简直象我们驿站上的那些马车夫一样,用抽签的办法决定该谁出车。可是,天下哪有不要长官还能活下去的事!”

    “你瞧我们的曾斯基①(警察局长)刚病了一个月,大学生差点儿闹翻了莫斯科。大街上、戏院子里,闹得乌烟瘴气!他们在特维尔林荫大道上挖了好些坑,准备栽菩提树,可是夜里又用泥土填平了那些坑。你看,这就是共和政体!如果是有头脑的人,决不闹事。可是这些鬼东西和捣乱分子…”

    ①曾斯基是十九世纪三十年代中叶和四十年代的莫斯科市警察总局局长。

    “不过法国的良民并不赞成这样干。我从叶戈罗夫家跑到西赫勒什①那里,老板娘可是坦白地说:‘信不信由您,我甚至因为被人叫做法国女人感到羞耻呢!’她说,‘我若是早一点改了自己的信仰就好了,现在只好等等再说。’”

    ①当时一家著名的时装店——作者

    “得啦吧!有什么好等!”

    “爸爸,信仰怎样改变法呢?”费杜里雅耶娃姨母追问“难道把她…”

    “这很简单,叫人把她衣裳脱光,象从娘肚子里生出来时一样,用水浸一浸,”外祖父笑道。

    “那不难为情吗?”

    “管它难为情不难为情,既然叫做蘑菇,就得任人采食。”

    诸如此类的闲话一直扯到八点半。最后,男人们开始看表,接着,在场的人们开始活动。大家同时起身告退。

    关于外祖父的事,我记得的就是这些。

    这些往事,正如他在世时的生活本身一样,既单调乏味又毫无意义。然而这种毫无意义的生活,看来对于他倒是有益无害的。贫乏的生活内容,加上rou体上的精心保养、智力上的停滞和精神上的宁静,收到了延年益寿的效果:外祖父活了九十岁才死。他最后当然没有立下遗嘱,这样,格利果里-巴甫内奇二舅便毫无阻碍地占有了他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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