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银瓶_第十二回达板城罗衣明往事甘凉道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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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达板城罗衣明往事甘凉道铁 (第11/13页)

的人很多,跟沙漠鼠打招呼、开玩笑的也不少,还有的特地把一大包白葡萄干送到车里,更有的把兰州出产的冰梨,像投镖似的扔给车里的粉菊花,粉菊花又笑着扔给铁芳一个,铁芳伸手接住,觉著这个梨很小,周围包著一层冰,用牙一咬,又脆又凉又甜,倒很能解渴。

    当日傍晚之时就来到了峡口营,铁芳益发地振作起精神。他先观察这里的地势,见东面是一个很险要的峡口,南北两面都是高山,山上满是皑皑的白雪,如同玉制的屏障,而北面的山上且有曲折蜿蜒的长城,又如屏障上镶著一道银边儿,更是美丽。

    铁芳看着南北面的山特别高峻,而且杂著特别近,仿佛用不著走半里地,就能到山根似的,遂就在马上用鞭一指,问说:“这不就是祁连山吗?”

    沙漠鼠点头说:“这里的山都算是祁连山,只是山都不同,各有各的别名儿。黑山熊吴大太爷住的地方叫鬼眼崖,离著这里还有千多里路呢,这里却叫作胭脂山。”

    铁芳忽然想起古书上有“焉支山”那个名字,大概即是此地,他不禁又有些发呆驰想。

    那粉菊花却向他脸上指著,笑说:“胭脂山就是我们脸上擦的这胭脂变成的山。”

    沙漠鼠说:“得啦!得啦!你们脸上的胭脂要是变成山,你们娘儿们也就都变成山上的妖精啦!”连赶车的老头子听了都裂著胡子嘴儿直笑,韩铁芳却依然正色。他骑马先进了城,看见城市虽小,人烟却很稠密,车随著他的马后也紧紧地驰来。

    沙漠鼠高声嚷嚷著说:“王老弟你快站住马吧!”

    粉菊花也失声儿带笑着说:“到了到了,你真是一头瞎骆驼,胡拉乱走。”

    铁芳在前面下了马,回头一看,只见车已停在一家店房的门前了,店里的伙计出来好几个,都跟沙漠鼠打打闹闹,铁芳也牵著马过来。有个抽旱烟袋的,大约是店掌柜,手指著铁芳问说:“这人是谁?”

    粉菊花答说:“这是我的小当家的!”

    店掌柜把手作出龟形放在沙漠鼠的头上,沙漠鼠却连说:“别闹!别闹!”脸色发白,显出来精神紧张的样子,进店里找了两间房子,一间较为宽大敞亮,可以摆得下一桌酒。

    沙漠鼠忙把铁芳拉到屋中,悄声地说:“现在我可要邀请那两个人去啦,您得再拿出点银子来,我叫伙计们给炒了几样菜,预备些酒,那两个人来时,我跟菊花儿作陪,给你们见见面。”

    铁若问说:“那两个人叫甚么名字?”

    沙漠鼠说:“一个名叫野马薛瑶,是黑山熊的外甥,吴元猛的表弟,一个名叫海螃蟹袁庆,跟薛瑶是叩头的弟兄。这两人都是刀法高强,甘凉这上无人敢惹,又是这峡口的霸王,他们住在这里也都不带家眷,更没开著买卖,可是上至过往的官商,下至混事的妓女,都得先拿出钱来打点他们,不然,往东去不成,往西也得出事。那黑山熊就如同是阎王爷,吴元猛是判官,他们两人就是恶鬼,我呢?却是一个游魂,我在这条路上才混了半路,虽然不像跟随罗老爷时那样享福,可也没有饿死,还到处都有朋友,这就是因为有他们两人关照我。待会儿,我就把这两人请来,您只要能够交上了这两个恶鬼,那就不难见到阎王爷与判官之面,您老人家可千万对他们恭维一些,自然不必说甚么软话,可是硬话可千万别露,宝剑更得收藏起来;还有,当着粉菊花,您也不妨大大方方地,好显出您也是久走江湖的好汉!”

    铁芳点头,又拿出银子来给了他,但心中却不由生出一股怨气,想把那两个恶鬼饱打一顿,仿佛才会痛快。沙漠鼠早把他的宝剑藏在炕洞里边了,他出屋之后,不一会,店伙就出来安设桌子,摆凳子,并摆上了匙筷跟杯碟,屋里燃著了两枝羊油蜡,分外明亮。而明亮的烟火之下,门儿微开,随著一阵凉风儿进来了粉菊花,换了一身大红的新妆,脸上的胭脂也特别抹得多,真是到了胭脂山了,满头的黄首饰被照得发光,而鬓边两枝绫绢花又在烛光之中乱颤。

    她先向铁芳一笑,拿手绢捂捂嘴,又一皱眉说:“都预备好了,怎么火盆还不端来呀?要冻死人吗?”遂向屋外喊叫说:“伙计伙计!”

    外面的伙计笑声答应著,倒是待了不大工夫,一个伙计端著炭盆,一个伙计拿著酒壶全都进屋来了。这两伙计不但全跟粉菊花开玩笑,就是把铁芳也没当作正经的旅客,酒壶是“吧”的往桌上就摔,并且先就著壶嘴尝了一尝,炭盆是放在铁芳与粉菊花的中间,说:“叫你们先暖和暖和。”

    粉菊花捶了一个伙计的腰下,然后就拿起酒壶来斟,拿一杯向铁芳举著说:“接著!趁著他们还没有来,咱们先对饮一杯。”

    两个伙计都笑着看着,铁芳却摇了摇头,勉强笑一笑,就出屋去了。

    粉菊花还趴著屋门说:“外边冷!小心冻著!”

    铁芳只当没听见,一直走出店门去站著。此时天已黄昏,街上的人马骆驼往来得很乱,背后店里各屋中的声音更杂,他从来没受过这种罪,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怎么上了沙漠鼠的当?成了这样了?但是细想起来,既然是想要单身孤掌去上祁连山,这可也就无可奈何!可是若叫春雪瓶知这她非得笑我,若是结果再得不到她母亲的下落,那就更可笑了。

    他站在门前,店掌柜也站在门前,他是在发呆,店掌柜是往门里拉买卖,但两人就谈起闲话来了。

    掌柜说:“我看你很面生,你是从哪儿来的呀?”

    铁芳就说:“从甘州来的。”

    店掌柜说:“看你不像是给妓院当伙计的呀?怎么跟沙老大在一块儿混呢?”

    铁芳说:“我本来不是,我跟沙老大不过有些旧交,这次我是…”

    店掌柜说:“你是到吴太爷那儿去,是不是?”

    铁芳点点头,店掌柜却吸了吸气。铁芳又说:“我听说钦差玉大人由迪化往东边来了,是从这里过去的吗?几时过去的?是前天还是昨天?跟著的官人多吗?”

    店掌柜就说:“你这个人不错,大概你是叫沙老大硬拉扯上的,我才对你说:那事干不得。玉钦差人家防范得严密,不但明虚有大队的官兵护送,暗中还有干练的差官随行,昨天我们这里就走过去一位少年官员,身带宝剑,骑著骏马,那一定是钦差大人暗中的保镖。”

    铁芳一惊,又听店掌柜说“年轻轻地去拉骆驼也能吃饭,何必往他们的伙里去钻?他们,早晚得不到好果,凭吴元猛能动钦差?凭他们那些个人敢敌玉娇龙?不是拉耗子挡猫,自找死路吗?”

    正说著,从北边有三个人来了,前面走的是拱肩缩背的沙漠鼠,后面跟的是两条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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