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地_第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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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8/13页)

个颜色的衣服,十全十美。”

    “鸟儿换了毛,会更神气。”安卡听到他的话后,大笑起来,接着说道。

    她的笑声触动了他,因此他稍微后退了点,望着他们去教堂所走的这条宽阔的街道。

    这小镇是个破败不堪的地方,住的大都是犹太纺织工。在每个窗口几乎都有一台纺织机。在一些肮脏黑暗和窄长的门道里,坐着许多犹太老太婆,正在用纺车纺纱,因此从每个窗口都可传出纺织机的单调的轧轧声,震动在寂静的充满着阳光的空气里。

    一间简陋不堪的小店铺半掩着门,好象要阻挡满街的灰尘,怕它们飞进去。

    在大街的街心,那永远干涸不了的泥泞水洼现出一片黑色,成群的鸭子在里面找食吃。

    市场就是一个沙土坡子,它的周围都是用木头棍子支撑着的尖顶房屋。它的旁边,修道院对面,还有几幢刚刚被火烧毁的房子,在一片残垣断壁的瓦砾堆中,仅仅竖着几个光秃秃的大烟筒。

    修道院的院墙已经倒塌,这里丛生着各种野草和成堆的野橄榄苗子,还种有枝叶纷披的高大的白桦树。通过院墙坍翻之处,可以望见教堂里墙皮脱落了的山墙和隐藏在墓园一角的漂亮的钟楼。

    墙脚下,在白桦树荫里,停放着几十辆农民的大车和马车。在远一点的地方,市场中央,有十几个货摊子挤在一些布篷下;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因为太阳越晒越烈了。

    他们在墓园里停了下来,因为人太多,挤不进教堂。

    安卡在通往圣器所的台阶上坐下,开始祈祷,马克斯和卡罗尔走到白桦树下,也在一块长了青苔的古老墓石上坐下;

    这些墓石整整一排全在墙的下面。

    祈祷仪式已经开始。那教堂里的低沉的风琴声通过半敞开的门传出来了。时而可以听到风琴手的高声呼唤,时而响着庄严肃穆的合唱声,时而那神父微弱的话声也在万头攒动的人狼上飘过;这人狼拍击着门框,打在祭坛的栅栏上,忽儿伴随着嗡嗡的祈祷声、叹息声和咳嗽声来回地飘游着。有时候,一切甚至归于沉寂,于是尖厉刺耳的青铜钟声便隆隆响起来了,应和着它的是从众人胸中迸发出来的深长的叹息。可是,那墓园里所有的人却都跪在地上,捶打着胸膛,然后又回到白桦树下和院墙瓦砾堆中他们刚才坐过的地方。

    “咱们生产的头巾!”马克斯指着几个女人轻声地说。这些女人正盘腿坐在沙堆上,数着念珠,她们在阳光下象簇簇罂粟花一样十分耀眼。

    “已经褪了色啦!”卡罗尔带着几分讽刺地说。

    “褪色的是帕比亚尼策①的,我说的是那些带绿花纹紫红色的,什么时候也褪不了色,管你在太阳底下曝晒,——就是不掉色。”——

    ①波兰地名。

    “倒也是。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位先生好!”旁边一个低嗓门说。

    斯塔赫·维尔切克手里拿着礼帽,仪态潇洒,身上冒着香味,站在他们跟前了;他象老熟人一样伸出了一只手。

    “你怎么到库鲁夫来啦?”马克斯问。

    “回家过节来了。我爹正吱吱哇哇弹风琴呢。”他十分轻蔑和放肆地说,一面转着手上的好几个戒指。

    “你在这儿还要久玩吗?”

    “今天晚上就走,因为我的犹太老板不给长假。”

    “那你现在在哪儿干呢?”

    “在格罗斯吕克事务所,不过是暂时的。”

    “不干煤炭这一行了?”

    “还干。我的办公处在米科瓦耶夫斯卡大街,因为格罗斯吕克把他的缺德买卖让给了科佩尔曼,我又不愿意跟这只癞皮狗干。你们的工厂弄到煤了吗?”他冲卡罗尔弯着腰,低声地说道。

    “还没有。”马克斯回答说。

    “你能提供什么条件?”卡罗尔冷冷地问。

    斯塔赫坐在他身边的一座墓上,开始在笔记本上迅速地写算起来,最后他把一纸账目放到卡罗尔的眼皮下。

    “太贵了!勃劳曼卖的每斗要便宜七个半戈比。”

    “他是贼,骗子!每车厢要少给你十斗。”斯塔赫轻声叫着。

    “你以为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他给的量甚至更多,因为他在发货前掺的水不是白掺的呀!”

    “也许是这样吧,可是谁能担保你不这么干呢?”

    “那好,我就按勃劳曼的售价向你供货,差不多一个子儿也不赚,我看重的是这笔生意成交。这话我已经跟韦尔特先生说过了,他告诉我说,得等博罗维耶茨基先生拿主意。那么,怎么样?”他十分客气地问道,没有计较卡罗尔刚才的话和他那种冷淡、傲慢的口气。

    “你明天来找我们,再谈一谈。”

    “你们大概要多少煤呢?”他问马克斯。

    马克斯没有把话听清。

    大家都沉默了。游行的行列随着庄严肃穆的钟声和众人的歌声,走出了教堂,象一条长着华盖黑头的长蛇。神父也在华盖下面走着。这条长蛇从大门出发,女人们红、黄、白色的衣裳混杂着农民的黑色长袍和点着的蜡烛,就象它的鳞片一样斑驳多彩,闪闪放光。这条蛇弯弯曲曲地在教堂的灰色墙壁和高墙般的白杨树之间爬过之后,便把它长长的躯体环绕着整个教堂。

    宏亮的合唱声震动了暑热的空气,冲上炽白的天空,连成群的鸽子也从教堂的塔顶上,修道院的破损屋顶上惊得飞了起来,在高高的苍穹中兜着圈子。

    游行队伍返回了教堂,歌声也止息了。只有桦树叶子仍在哗啦哗啦地响着,十分困倦地摇晃在火辣辣的热狼中。可是不一会儿,修道院里传来了鹅的嘎嘎叫声。那歌声、钟声和风琴的演奏声又响彻了教堂里面。

    天气越来越热,太阳不断地把烈火烧在小镇的木板瓦屋顶上,好象要把它的全部威力施展出来。在轻微震颤着的空气里,充满了一片死寂,它笼罩着目光所及的、似乎是被热呼呼的蒸汽遮盖了的绿色的田地,纹丝不动的果园,碧绿的草地,笼罩着象黑色带子一样环绕着小镇的森林。在林间光秃秃的沙丘和山峦上,现出一片黄色。

    “你听说没有,纽曼让步了?”马克斯问斯塔赫。

    “听说了。”

    “让到底了?”

    “倒也没有,让得不多,大概百分之三十吧。你们亏了吗?”

    “因为我们亏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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