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日_第二十五章来自另一世界的年轻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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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来自另一世界的年轻人 (第2/7页)

满床脚跟前那两个暖瓶,便都悄悄地走了。走在最后

    的一位侄儿,在管理处通讯站当副站长。他替迺发五把一部挂在床头的军用电话机

    的接线咬子,咬到外边从这儿经过的一根电话线上。所以,迺发五不管躲到哪儿,

    仍能和外界保持密切的联系,指挥着那一部分依然听从他指挥的力量。正因为如此,

    也可以说,木西沟的造反派全是一帮笨蛋。看了十八遍《列宁在十月》和九十九遍

    的《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后,仍没闹明白,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在攻

    打冬宫的同时,为什么要派最忠实能干又非常幽默的马特维也夫率人去占领彼得堡

    的电话局。他们每一次看到这里,都只去琢磨马特维也夫抱起那位被枪声吓晕过去

    的接线员小姐时,是不是把手伸到她那尤其饱满的“mama头”上违犯了革命纪律,

    而没认真地悟出造反必须控制电话局或总机房这么个简单而又还不算十分残酷的真

    理。

    迺发五告诉宋振和,刚开工不久的引水工程,几近瘫痪了。每天都有从各农场

    来的造反派开着几十辆卡车到引水工地上冲击,阻拦各农场派出的民工队伍。到最

    后,工地上只剩了独立团。独立团手里有枪,谁也不敢冲击他们。独立团奉命看守

    大型施工机械和炸药雷管仓库。也看守着工程指挥部的资料库和金库。

    合总去北京住院治疗了。他把工程上的一应事项都托付给了连自身也难保的迺

    发五。现在最担心的是独立团内部有人起来造反。十天前,全垦区都掀起了揪“反

    动旧军官”的狼潮。独立团内部的sao动也一天比一天激烈。早有人在喊叫“朱贵铃

    也是反动军官”骑兵连的那个张满全还成了独立团sao动的总根子。不断有人从骑

    兵连往独立团本部的各营各连去,也不断有人从独立团本部往集民县大阴山脚下跑

    动。

    “我想请你出山。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会被打倒。但在我被打倒前,我十分

    诚恳地请你出山到独立团把朱贵铃换下来,稳住独立团,稳住阿伦古湖引水工程。

    不能让任何人把这件事搅了。只有你办得了这件事。”

    “…”宋振和苦笑笑。

    “请不要计较那时调换你工作的事。当时换下你来是对的,现在再把你拿上去,

    也是对的…朱贵铃懂技术。我也着急消灭阿达克库都克最后一片荒原。咱们总不

    能显得还不如白家那一对厥货吧?!不管怎么说,我想在阿达克库都克布满农场,

    没错!现在只有再来求你。我也不顾脸面了。你以管理处武装处处长的身份兼任独

    立团团长。全管理处的枪杆子都交给你。一切拜托了。”迺发五说完这些粗重地叹

    了口气,闷闷地咳嗽似的笑了两下,情不自禁地握住宋振和的手,重重地晃了晃,

    眼眶竟然湿润起来。

    他本可以不再热心于阿达克库都克原野上这最后一片荒原。有一个独自掌管的

    木西沟,似已能满足早年的愿望。但他刹不住车。他无数次带人越过阿伦古湖,到

    这最后一片荒原丛林中打猎,他觉得应该由他来结束这一部延续了四百万年的荒原

    史。他所有的老部下都撺掇他这么去干一下。也许是最后一下了。他甚至确定新管

    理处处部就建在老满堡。他还带人去考察过白家湾遗址,看到那个曾被白家兄弟当

    做图腾圣物一样供奉在中堂大墙上的牛牛车木轮。大青条石台阶和断壁残垣上的青

    天。锈蚀在荒草丛中的铁壳马车残余。也不算灭迹。他不能容忍自己面前还有荒原。

    他自信掌握了一切使林带耸立、渠水纵横的力量和秘诀。这些,也许正是宋振和不

    得不感到佩服的。是的,没法否认,迺发五本身就是木西沟里一片最出色的土地。

    一条无法改移的河沟。一座古老而又红火的砖瓦窑。一扇厚重而又不为别人开启的

    大木门。他完全属于这片土地,始终和那些黑杨树们在一起。虽然他有时粗野。每

    次放电影都必须等他到场才允许放映。哪怕他送走客人要迟到一个小时,有谁喧闹,

    他也会把你拘役三个星期。他绝对热心于自己那些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的婚事,热

    心给他们配对。把每一个远表侄女全都嫁给他外姓的外甥。他一定要他们回到他的

    老木屋里来举行婚礼。而且完全按老家的风俗办。让新媳妇驮着或抱着“小男人”

    绕宅三周。在枕头底下搁四片红薯干。这在从前用来擦拭初红,次日清晨,交给公

    婆以“验明正身”现目今,不再做这种蠢事。仍然放薯干片儿,只为图个彩兴。

    于是第二天大早,一定会有那么一帮愣头青们冲进新房,去新娘身上乱摸,抢走四

    片薯干。或者大嚼,或者逼新郎拿重礼来赎取。逼新娘当众回答“疼还是不疼”

    最后才呼啸着大笑散去,婚礼才算圆满。迺发五记得他所有新老部下的姓和名。远

    远地看见背影,他就能认出是谁。特别是对那些当年跟他一起建过木西沟各农场的

    老兵,他总要吩咐司机老周把车停在他们身旁,很客气地请他们上车,送他们一段。

    他绝不会忘记任何一个替他出过力的老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跟他正在作对

    的新人。

    当迺发五把他那只多rou宽大潮湿火烫的手掌捂到宋振和干瘦细长硬实多皱的手

    背上,并紧紧握了起来的时候,宋振和感到有一股巨大的热,像燃烧着的原油一样

    淌了过来。他觉得自己不可能也不应该拒绝迺发五的派遣和恳请。虽然他是可以拒

    绝的。

    突然间,宋振和生出一种极悲壮而且悲凉的感觉:假如整个木西沟、以至全垦

    区的指挥系统都瘫痪了,他将运用他个人的影响力,动用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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