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阁寺_第07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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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章 (第6/8页)

向导下,我们走进一家冷眩目的小古董店把尺八卖掉了。只卖了400元。接着顺便到旧书店,好不容易用100元的价钱,也把辞典卖掉了。柏木为了偌给我剩下的2500元,让我陪他回到自己的公寓里。

    在公寓里他提出一个离奇的建议。尺八其是物归原主,辞典算是礼物,两样东西都暂且归他所有,所以卖这些东西所得的5册元也算是柏木的钱了。这500元,再加上2500元,借款当然总共是3000元。归还时止,月息按一分计算。比起“光俱乐部”的高利贷月息三分四厘来,几乎是优惠得多了…柏木拿出了纸和视台,正经八百地把这些条件都写在纸上,然后让我在借条上签字画押。我不愿意考虑将来了,所以马上用拇指沾上印泥捺下了一个指印。

    …我心急如焚。把3000元揣在怀里,一走出柏木的公寓,乘上电车,在船冈公园前下了车,爬上了通向建勋神社的迂回的石阶。因为我想拍支神签,占卜旅途的平安。

    石阶上坡处,右侧是义照稻荷神社涂着刺眼的朱红色的神殿,还有一对用铁丝网围着的石派。石狐嘴里叼着紫菜卷饭团,竖起尖锐的耳朵,耳朵里也涂上了朱红色。

    这天阳光微弱,偶尔刮来微寒的风。登上去的石阶的颜色像是落下了一层灰尘,这是从树阴筛落下来的颜色。光线太微弱,看上去仿佛是肮脏的灰色。

    一口气跑到建勋神社宽阔的前院时,我已是汗流泱背了。石阶联结着正面的前殿。向石阶伸延的是一片平坦的石板地。从左右低低地朗曲的松树伏在神路的上空。右侧是木壁色的破旧的神社办公室,大门上挂着“命运研究所”的牌子。从办公室到前殿途中,有一间白泥灰墙的仓库,从这里开始连续种植着稀疏的杉树,冰冷的蛋白色云朵饱含着沉痛的光,在这不平静的天空下,可以环视到京都西郊的群山。

    建勋神社是以信长①为主祭神,以信长的长子信忠为陪犯的神社。这是一所简朴的神社,只有环绕前殿的朱红色栏杆增添了几分色彩——

    ①信长,即织田信长(1534-1582),日本战国、安土时代的武将。

    我对登石阶,礼拜之后,从架在香资箱旁的棚架上取下了一个旧六角木盆,拿在手中摇了摇,从孔里摇出了一支削得细细的竹签。竹签上用黑墨写了“十四”两个字。

    我转身走下石阶,嘴里不停地念叨“十四…十四…”我觉得这数字的声音仿佛停滞在我的舌头上,渐渐带出意义来似的。

    在神社办公室正门前,我求了释签。一个似于厨房洗涮活计的中年妇女,一边不停地用脱下来的围裙指拭着手,一边走了过来,毫无表情地接过我按规定送过去的十元钱。

    “几号?”

    “十四号。”

    “请在李廊上稍候。”

    我坐在窄席上等候。就在等候的时间里,我感到自己的命运将由那女人濡湿、皲裂的手来决定,这实在是太没有意义了。可是,自己就是为了这份无意义的赌注才来的,因而也就算了。关闭的拉门里传来了相当难开的小抽屉的古老金属环的撞击声,还有掀纸页声。良久,拉门打开了一条小维。

    “哦,给您。”

    女人说着递出一张薄纸来,然后又把拉门关上。纸的一角上被女人的手指濡湿了。

    我读了一遍。上面写着“第十四号凶”

    释语是:

    改有此间者这为八十神所灭

    大国主命神速烧石飞矢的劫难,靠御祖神的教示应离开

    此国,悄然逃避的前兆。

    这就是说,万事不如意,前途令人担心。我并不害怕。往下看,下段话多项目中的旅行一项这样写道:

    “旅行--凶。尤其是西北方向,不吉。”

    我决计奔西北方向去旅行。

    开往敦贺的列车,从京都站发车时间是上午6点55分。寺庙起床时间是5点半。10日早晨,我一起床马上换上制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因为他们都习惯对我视而不见。

    拂晓时分的寺庙,各处稀疏地分布着扫除的人们,有的清扫,有的揩扶。6点半以前是扫除的时间。

    我打扫前院。连书包也没有携带,仿佛是从这里突然被神仙隐幕起来似的,外出旅行就是我的计划。我幻想着:我和茗帚在黎明中微微发白的沙石路上晃动。突然答帚倒下,我的身影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是黎明中的白沙石路。我必须是这样出走啊。

    我没有向金阁告别,原因也在于此。因为必须是突然从包括金周在内的我的全环境中把我夺走。我渐渐向山门扫去。透过松树梢,可以望见晨星在闪烁。

    我的心激烈地跳动。应该出发了,几乎可以说成是振翅待发。总之,我必须从我的环境中,从束缚着我的美的观念中,从我的坎坷不幸中,从我的结巴中,从我的存在条件中出发了。

    省帚像是果实离开了果树似的,很自然地从我的手里掉落在黎明前的黑暗的草丛中。在林木的遮掩下,我蹑足向山门走去。一出山门,就一溜烟地起步跑了。首班市营电车已经靠站了。车厢里稀稀拉拉地散坐着一些像是工人模样的乘客。我沐浴在车厢内璀璨的灯光下,自己好像从未曾到过这样光亮的地方。

    这次旅行的细节,我至今记忆犹新。我的出走,并不是没有目的地。我的目的地就是中学时代一度修学旅行过的地方。但是,渐渐接近了这地方的时候,由于出发和解放的思绪过分强烈,我感到我前方仿佛只有一个未知的领域。

    飞奔着火车的这条路线,是通向我故乡的熟悉的路线。不过,我从来没有以这样新鲜、这样稀罕的姿态眺望过这样陈旧的熏黑了的列车。车站、汽笛,乃至黎明时分扩音器混浊的回响,都重复着同样的一种感情,强化这一种感情,在我眼前展开了净是令人醒目的抒情的展望。旭日把宽阔的月台划分成段。奔跑在上面的鞋声、裂开的木屣声、平静而单调的不停的铃声,以及从站上小贩的篮子里拿出来的蜜桔的颜色…所有这一切,仿佛都是委身于我的庞大的一个个暗示和一个个先兆。

    车站上任何细微的片断,都被拉向别离和出发的统一的情感世界里了。在我眼皮下向后退的月台,是多么的大方、有礼地向后退啊。我感受到了。这种钢筋水泥的无表情的平面,通过不断从那里移动、别离、出发,使它显得多么的灿烂辉煌啊!

    我信赖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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