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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天狼/朱苏进天狼 (第3/11页)

副团长,恐怕会当团长呢!”

    袁翰从颜子鹄的语气和上下车的动作里,预料到事情不妙了。犯了错误,偏偏碰上个刚上任的新官。

    指控排长抱住袁翰双肩,动情地急切地说道:“连长,到底为什么超假?说啊,连我都不告诉?”

    “确实是老婆生孩子。”

    “都好好的吗?”

    “好好的。”

    “那你为什么超假?”

    “唉,你没结婚,不懂什么叫老婆。车上有干粮吧?我饿了一天了,身上只剩三分钱,买个面包都不够…”袁翰难堪地说不下去了。

    “你的钱呢?”

    “都甩给她了。”

    车上战士赶忙递下馒头和咸鱼。指挥排长看见扔在车踏板上的瘪瘪的旅行袋,鼻眼酸涩。连长家庭生活困难,可是每回探家归来,也和别人一样带许多土特产让大家尝鲜,这是连队的不成文法,空手回来,真不好意思见人。连长这回只带来满身尘土和一副饥肠,看来他是被榨干了。

    “再给块雨布吧,我实在走不动了,就在路旁山坡上歇一会儿,你们返回时喊上我。快走!副团长准保掐着秒表在前头等着。”袁翰连连挥手。车快开时,他突然跳上车踏板,对指挥排长说“记住,别抢时间,保证精度。实弹射击比我俩平日练的那些射击法简单,不同的只是带个响儿。你只要不慌,一定能打好!”说完,他跳下车。

    指挥排长双手扣紧指挥包,心安理得了,因为连长也愿意让他指挥。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痛快的钢铁格杀,等待袁翰的是什么?副团长的命令太冷酷了,连长既已归队,就该让他指挥全连嘛。指挥排长想到这里,激情已经冷却,而激情对于取胜是不可少的。他的信心碎裂成胡思乱想,对飞快的车速也有些恐惧:“慢点,别慌。”其实他内心却很慌,总在想,自己指挥的这次射击可能比三连还要糟糕。

    下车就找不到登山的小道了,地图上明明有嘛。指挥排长和战士们沿山脚急急搜索,蓦然,看到颜子鹄默立在前边,他身边就是小道,可他偏偏一声不吭,准是在气恼指挥排长到的太晚。他看了看不出腕上的夜光表,大概没超出规定时间,所以仍然保持沉默。

    指挥排长庆幸着:找到了路,还没开灯。否则,灯光一亮,准遭来斥责。打得再好也要扣掉十分。

    直到下午实弹射击才结束。归途中,指挥排长在四十公里路标处寻找袁翰。他频频按响车喇叭,但不见袁翰出现。他跳下车跑过草坡攀上山顶,才见袁翰坐奋斗目标雨布靠着一株歪头小松树酣睡。从这里可以远远望见射击目标区域。指挥排长意识到:不必向连长报告射击结果了,他什么都看到了,他刚刚睡着。

    袁翰睁开滞重的眼皮,哑声问:“全部命中,是不是?”

    “除了首发试射,那是个靠近弹。其它嘛,时间、集火、齐射,都还可以。”指挥排长的语气仿佛说一件平淡小事。但他毕竟年轻,不善于把巨大欢乐禁锢在心里,笑意最初就流露在眼角,然后一点点扩大,终于变成“咯咯”的欢笑,把滑到身前的指挥包猛力甩到身后。“我做梦也想不到,咱们连打得那么好。不只是‘命中’,完全是粉碎,对,粉碎!炮弹象被目标吸引过去,把目标都炸没了。真的,一点没剩下。真他妈痛快!”

    “别骄傲啊,沾上这个毛病就终生难改。”袁翰站起来叠好雨布,淡淡地问:“那位颜副团长有什么表示?”

    “笑,笑!还给我追加四发炮弹,让我多打了一个转移射。”这是真值得骄傲的,全团指挥排长中,没有谁得到过这种幸运。

    袁翰有些惊异:“哟,这位副团长还真知道什么是对炮兵的最好奖赏。”

    “哎呀,连长,”指挥排长叫道“人家是火炮专家!秒表一掐,就知道了全连的协同情况。他看出你是有真本事的连长,要不就带不出这样的炮兵连。他问了我好多你的情况,还说:‘一个连队失去连长仍然能打胜仗,正说明这个连长不平常。’他是在电话里对政委说的,我听到后高兴死了。”

    袁翰快步走到前面,不能让指挥排长看出自己的激动。啊,有这句话就够了,完全够了。由他批吧、骂吧、处分吧,因为他有一双明辨贤愚的眼…袁翰真想立刻见到颜子鹄。

    指挥排长在后面追赶着说道:“连长、连长,你去见见颜副团长嘛,就在那边。他见到你准保高兴,你再把超假的事和他谈一谈,详细地谈一谈,他总有个家吧,还不理解你!”

    “叫了我吗?”袁翰止步。

    “干嘛非要叫,你不会主动点。”

    “不去!”

    指挥车开到阵地,与炮车会合返回营区。

    营区北头的一片营房就是三连,战士们正在炮场上擦炮——即使只打过一发炮弹,炮膛也需要擦洗数次。暗红色的洗刷杆在炮口出出进进,深黄的炮衣平铺在沙地上暴晒。一连的车炮接近时,他们都朝这边看,对各车厢的歌声和欢笑,对一连的战士打去的手势和招呼,他们竟无一回答。

    袁翰从车门伸出并没有朝车厢唤道:“指挥排长,三连怎么了?”

    指挥排长从车厢弯下身,胜利的欢乐还浅留在嘴角:“噢,他们打了个偏弹,整整偏出去一百密位,伤了一位老大娘。”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袁翰发怒了。

    “我忘了。”指挥排长声音很轻,只能从口形上猜出他是想这么说的。

    “你只想自己的事,”袁翰冰冷地说道“通知各车,停止唱歌。”

    “车距一百米,怎么通知呵?”

    “发防空信号。”

    指挥排长朝后面挥舞红绿旗,第二部车立刻平静了,同时把信号传到第三部车…整个车队无人高声说话,探出来的脑袋也全缩了回去。喇叭也不响了,各车减速,拉大距离,缓缓通过三连,仿佛是一路哀兵。

    袁翰注视前方,白色的营区通路,无尽头地滑进车底。路两旁的小樟树是他带兵栽的,分别两月,好象粗了些,小树叶象人眼一样闪烁着脉脉神情…袁翰恍如进入一个陌生世界。“偏弹,伤人。”这几年来连队的军事水准,怎么下跌得这么厉害。他曾经在三连当过班长,是三连把他培育成射击指挥员的。他心儿忽有所动,直到这时候,他才隐约地后悔自己不该超假。

    三

    窗内比外面晦暗许多,主要是因为几个烟鬼抽得太狠了。烟雾是初灰白色,还能飘出窗,后来越积越多,竟聚成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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