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青舂_第三章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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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1 (第4/7页)

小敏家,晚饭时分。

    一个剃寸头的半桩男孩冒冒失失推开小敏的家门,喊了声:“嘿,你们家来信啦!”

    “是战友文工团老王来的!”

    正在桌上摆饭模的小敏默然抬眼。

    哥哥看信的脑袋钟摆一样晃动着:“信上说小敏参军的事没什么大问题啦—…

    ·呢,叫你耐心等待,别着急,哦,还有,要你寄四张一寸的照片去…”

    父亲:“小敏上次考试不是交照片了吗?”

    哥哥:“可能弄丢了,四张照片值几个钱,小敏,赶快,吃完饭你抓紧把照片给人家寄去,啊。”

    小敏家的胡同前,夜幕将临,华灯初上。

    小敏心事重重地走向街口的邮筒,从口袋里掏出装好照片的信,迟疑一下,正要投入,身后忽有人唤。

    小敏回头,愣住了。

    毛京笑笑,低头说:“我在这儿等你好多天了,你老也不出来。”

    小敏的眼泪夺眶而出:“毛京!”

    毛京家。

    毛京领着小敏走进自己的卧室,小敏带着几分阔别重返的激动环视着这间熟悉的屋子:整整齐齐的书架被各种政治书籍排满,墙上挂着毛京自己的剧照——英姿勃勃的大春严肃地凝视远方;剧照旁边,挂着亮晶晶的弹簧拉力器。床上是锦缎的被子,却叠得如军营般方正规矩;桌面上的大红色巧克力糖盒上,摆着雄文四卷…

    …

    ‘响气”坐在留声机的盖子上,见毛京进来便跳下地牵住他的手,孩子似的乖得可爱。

    小敏抱起猴子:“还有它。”

    毛京:“我已经报名去东北建设兵团了。我们还写了一封致全市红卫兵战友的倡议书,已经有六个人签了名,你签不签?”

    小敏迟疑地放下猴子:“你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宝贝,你爸妈真舍得你走?”

    毛京打开留声机的盖子“淘气”笨手笨脚帮他拿唱片,巴结讨好之态可掬。

    毛京说:“我爸同意了,就是妈还不太愿意,不过我会做通她的思想工作的。”-一他两眼看定小敏,微笑说.“你难道不跟我走?”

    小敏被毛京的热情感染了,她抱住毛京:“我不离开你,毛京,我天天想你,可你一点也不想我。”

    毛京轻轻亲着她的嘴唇:“跟我走吧,到广阔天地里去,我们会快乐的。”

    唱机徐徐,歌声悠悠: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我愿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小敏伏在毛京的肩上,潜然泪下。她忽觉晕眩,欲呕又止。

    毛京:“你不舒服?”

    小敏掏出手绢捂嘴,那封装着照片准备寄往北京的信不巧掉了出来,毛京弯腰去捡,小敏急忙夺过,揉成一团。

    毛京:“一封信?”

    小敏把信揉烂“一封没用了的信。”

    这是一封没用了的信,但关于这信我必须永远瞒着毛京,他这种理想主义的青年,木能忍受一点虚伪和欺骗。我不能想象当他沉醉在与我共赴北大荒的浪漫的梦境时,如果发现我竟暗自去K@g——

    二十年后我也不该责备肖琳,人的经历不同,现状不同,因此有不同的怀念和不同的遗憾。每个人都在历史与现实之间,平衡着价值天平的杠杆。肖琳为我始终没能小有名气而遗憾,而我,我始终丢不掉对初恋的怀念。

    “可你总该现实点,这是你的一个机会。”肖琳挽着我的胳膊往不远的公共汽车站走去,车站上挤着刚刚散场的人群。天桥剧场俗艳的霓虹灯呆板地亮着,每个人的脸上都镀着一层漠然的红晕。

    “我看你们今天谈得好象不大投机。孙导演对电影这门艺术很有经验,你得多让让步,我看只要能把这个作品推上银幕就行。一般导演和编剧打架,输的总是编剧,即使两败俱伤,片子拍不成,吃亏的还是你,那又何必呢。”

    依然是这间舒适的屋子,依然是肖琳热情好客的忙碌,我依然随了那位导演,向主人要了热茶。

    导演今天穿了件细软如缎的绸衫,裤子宽松得如晚间床上的睡散已他相聚肿的身子依然占据了那个拮据的圈椅,手里晃动着肖琳那把女人用的香扇,如掌中玩物一样逍遥。

    “我儿子这次暑假回家表现不错。”他对肖琳说“看来,大学里的集体生活对年轻人还是有好处的。”

    肖琳动作烟熟地彻茶倒水,笑道:“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叫做‘抱大的一代’。”

    导演哈哈一笑:“我可从小没拨他。”笑罢转脸,对我严肃起来“咱们接着谈戏吧。我看你第二次重返毛家时把那封信掉在地上的细节安排得很好,女主人公揉碎了那封信,表明她已决心拒绝其兄长为她走后门安排的前途,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观众立刻就能看明白,这就是所谓镜头语汇,这就发挥了电影的特点。但可惜有一点你没能把握好——毛京对去东北太狂热了,显得有点缺乏政治头脑。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文化大革命中所谓再教育的产物,其社会历史作用究竟怎样,至少要以批判的眼光加以研究。当时很多青年和他们的家庭对上山下乡的政策是抵触不满的,造成了大量的个人悲剧和家庭痛苦。毛京对此却那么热衷,给人的感觉太左了。这样写势必会损伤这个人物的可爱与完整。”

    我迷惑了,甚至隐隐地,有些反感。你究竟要我怎样写毛家?写他以今天全国上下痛定反思的冷静来看待那场上山下乡的革命狂潮?写他以“论建国以来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那般恢宏深刻的历史眼光来评价领袖也评价自己?不不,他那时才十九岁,是任何神童也无法彻底超越的年龄。毛京就是毛京,要写他就必须忠实。那时上山下乡运动方兴未艾,这个运动所引出的种种个人悲剧和家庭痛苦还尚未形成,无数青年认定自己的一腔热血,只有在广阔天地才能喷薄。所不巧的恰恰倒是毛京的父亲,那时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砸烂毛成放狗头的大字报突然一夜间铺天盖地,上山下乡办公室立即宣布撤销毛京进军东北的资格,要想去军垦兵团或者退一万步去农村插队,还得毛京自己去奔波去争取。

    上山下乡办公室“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之类的标语口号。进进出出穿梭不停的男女青年,使这座繁忙的楼房颇有些风云一时的味道。

    毛京正缠着一位军代表模样的中年人求情:“王主任,我什么苦都能吃,早就下决。必当一辈子北大荒人了,您就让我去吧。”

    王主任公事公办地微笑着向门外走去:“我们再研究研究吧,体贴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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