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阳光_35岳父岳母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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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岳父岳母 (第1/2页)

    35、岳父岳母

    翌日上午,马民到工地上看了看,小廖告诉他,要进水曲柳板了。“水曲柳板只能

    用今天一天的了。”

    “我知道了。”马民瞄了眼正在锯水曲柳板子的两个乡下木匠。

    马民从走进装修的生涯起,就是自己亲自进材料,因为材料中钱的出进不是小数目。

    往往有这样的说法,搞装修,主要是赚材料钱。这虽然不是那么准确,但也足见材料的

    出进是很大的了。

    马民心想,上午回家打个转身,下午再去材料店进水曲柳板。马民回家没有别的目

    的,就是想同女儿说说话,逗女儿玩玩,因为他觉得他应该是可以把女儿争取过来的,

    毕竟女儿只有两个最亲近的人,他和她母亲。马民离开工地,开着车来到湖南商厦,停

    好车,为女儿挑选了两套很贵很漂亮的裙子,其实女儿已经有好多条裙子了,但他要用

    这两套漂亮的裙子收买女儿脸上的笑容。他不能让她太一边倒。要是妻子是个正常的,

    又有一定工作能力的女人,那也没关系,可现在这种情形,女儿跟着她,身心发育都不

    可能健康。

    他开着车到家时,女儿正坐在茶几前吃康师傅方便面,这无疑是吃早餐,可现在已

    经是十点多钟了。“爸爸,”女儿看见他进来,叫了声。

    马民瞧着女儿,见桌上没有鸡蛋,就很不高兴。“你mama呢?”

    “mama在睡觉。”女儿说,目光迅速落到了他手中的花裙子上“我的裙子!”女

    儿立即这么叫了声,兴奋地站起来。

    女儿抢过马民手中的裙子就往卧室里走去“爸爸跟我买了两条好漂亮的裙子。”

    马民没有听见妻子吭声,只见女儿又满脸愉悦地拿着裙子走出来。“你喜欢吗?”

    马民看着女儿“这是跟你买的公主裙,漂不漂亮?”

    “漂亮。”

    “爸爸是好爸爸吗?”

    女儿愣了下“爸爸,你不要我们了是罢?”女儿犹豫着问他。

    马民对女儿的提问大为感动“爸爸怎么不要你呢?爸爸最爱的就是你。”马民说,

    把女儿拉过来搂在了怀里。“哪个跟你说这种话的?”

    女儿不回答他的提问,却反过来问他:“那你怎么不回来睡觉?”

    “是不是你mama跟你这样说?”

    “我问你为什么不回来睡觉?”女儿一字一句他说,很认真地看着他。

    马民说:“爸爸很忙,要赚钱。”

    这时有人敲门,并叫道:“天天。”

    “爷爷奶奶来了。”女儿讲,忙去开门。女儿称王珊的爸爸mama为爷爷奶奶。女儿

    嚷嚷叫叫地拉开门,果然是王珊的爸爸mama。

    “爷爷奶奶,”女儿欢快地叫了声,迎了上去。

    “天天,小乖。”岳母唤了声,接着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岳母脸上的笑容就同浆糊

    做的一样,一见到坐在沙发上的马民即刻就凝固了,还开了拆,就是说表情变得很难看

    了。“mama呢?”岳母忙低下头问天天。

    天天说:“mama在睡觉。”

    岳父跟着走了进来,本来脸上也布满了针对外孙女的笑容,一见马民,脸上也迅速

    像一块晒开了坼的农田,那是他脸上的皱纹给马民产生的感觉。岳父七十岁了,很瘦很

    黑,五十年前他是湘北游击队的一名队长,曾提着一把从伪军连长手中缴来的二十响驳

    壳枪,前前后后打死过二十七个日本鬼子。解放初期,他是一名说一不二的区长,镇压

    反革命的运动中,他下令枪毙了好几个地主。其中一个地主还是他的远房亲戚,其实十

    分不够枪毙的资格,但他为了表示对共产党忠心不二,做出了大义灭亲的姿态。这就是

    他后来一直睡觉不安的原因。他后来的好几十年里,一直捧着不求升官只求干事的原则,

    不声不响地做着很多事情,以此赎罪什么的。他曾经对马民明确表态说:“我这一生中

    做了一件错事,那就是在镇反中杀多了人。”

    “你爸爸觉得他不该下令杀一个姓邓的地主。”岳母对马民解释说“那个地主其

    实又没什么罪,只是他让一个女佣人的肚子大了,你爸爸就下令把他枪毙了,当时正好

    处在镇压反革命的运动中。那个姓邓的地主还是你爸爸的亲戚,说起来,你爸爸还应该

    叫他叔公。当时别人就看你爸爸在这方面的态度。”

    “哦,是这样,那没办法的。”马民说。

    “是的是的,”岳父说“当时别人都盯着我,所以我有什么办法?!”

    “你爸爸那时候手上有好大的权,那时候枪毙人又不像现在这样还要经过法院审

    判。”岳母解释说“说一声枪毙他,就把某个人拉下去枪毙了。”

    “那时候是瞎搞。”马民说。

    “就是就是。”岳父懊悔地承认道“那时候我们也不懂法律。”

    “那时候枪杆子就是法律,”马民说,对岳父深表同情地一笑“无所谓。”

    这是去年马民在岳父岳母家聊天时说的话。这会儿,马民看见岳父,本想叫一声

    “爸爸”见这位老革命阴下脸来,马上就决定不叫了,心里想:当年他阴下脸来是可

    以下令枪毙人的。两个老人在他面前都表现出了尴尬,岳母甚至不知道是坐下来还是站

    着好。马民听见岳母站在茶几旁,又重复地问天天道:“你mama呢?”

    “爸爸、mama。”王珊走了出来,她只穿着很随便的睡衣,头发乱蓬蓬的,两只大

    大的眼角旁还有很明显的白眼屎。她没有看马民,而是对她爸爸mama说道:“坐罗。”

    岳父忙说:“我们坐。”那张皱纹交错的脸上,对女儿展开了不少笑容。

    马民原是坐在长沙发中间,忙移动屁股到当头,岳父便在沙发上坐下了,岳母则坐

    在沙发的扶手上,贴着岳父。他们与马民之间仍然有一个座位的距离。女儿天天迅速填

    补了这段距离,她一屁股坐到了马民和岳父之间的沙发上。“爷爷,”天天对老人说,

    “爸爸要和mama离婚。”女儿说着,回过头来看了马民一眼,那神情表明她是站在mama

    立场上的。女儿以为她向爷爷一告状,爸爸和mama就不敢离婚了一样。“哼,”女儿还

    对马民“哼”了声,意思是她就是要告状,好像他阻止过她告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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