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奴左三知_第二十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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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第3/3页)

,裴陵慢慢走进了那间牢房。

    牢房无窗,只有昏黄的油灯微弱地闪动。如果不是从夜色中走进来,裴陵觉得自己甚至可能看不清牢房里的景象。忍住扑鼻而来的腐臭气息,他走近牢房角落草垫上的人,那人浑身上下血rou模糊,头发乱成一团,跟草混在一起,脸上也是青紫遍布,血口横生。

    “左三知?”裴陵蹲下去,半蹲半跪在那人的面前,小声唤着左三知的名字。

    “…”那人听到裴陵的声音,浑身一震,他缓缓抬头,对上裴陵焦急的眼眸。

    “左三知!”裴陵看到那人的眼睛心里一颤,他伸手要抓住左三知的肩膀,可伸到半路又收了回来。快速地从衣服里掏出伤药和水,他把那些递到左三知的嘴边:“这是药,快喝进去。”

    “…”左三知没有喝,他看着裴陵的脸,从青肿发紫在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你怎么不在家陪你那嫁不出去的meimei,来这里做什么?夜里孤寂,需要男人弄你?”

    “…你尽管说,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被你气走。”裴陵强按住左三知的下巴,把药和水灌了进去后才又问道:“你招任跟定边王一起谋反没有?”

    “…我要是招认,就不会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幸亏他们还想多审我几天,不然我这双腿今天就得废在夹棍下面。”左三知被裴陵硬逼着灌了药,不怒反笑。他伸出手掌,用满是裂口的手抚摸裴陵的脸颊,满眼的温柔。

    “那他们有什么证据,你又有什么证据?刘时英怎么不上书保你?”裴陵被左三知那双手碰到,眼眶都红了,他握住左三知的手,又看了看左三知的腿,马上把眼睛别开,不忍再看。

    “他们没有证据,但可以捏造证据…咳咳…刘时英在边关替我说情,但他和那些人的权力范围不同,不能插手这个事情。我临走的时候他送我,我告诉他绝对不能替我上书。皇上性好猜忌,很忌讳边关武将功高镇主,也忌讳武将间彼此关系密切,导致反心滋生。咳咳…咳咳咳咳。”左三知说着说着,剧烈咳嗽起来。

    “骨头断了?”裴陵慌忙伸手轻按住左三知的胸膛,发觉里面不太对劲。

    “可能吧。或许没断干净,不然我也活不成了。哈哈哈…咳咳。”左三知的笑声再次淹没在咳嗽中,他咳了好半天,才用力抬起胳膊,把手放在裴陵的脖颈上。拉过裴陵,他把看不出大半模样的脸贴在裴陵的脸颊上,在裴陵的耳边低语道:“你走吧,走了后就不要再来了。如果我死了,你就跟刘时英说,我来生再跟他一起打仗。”

    “你…”裴陵听到最后那句话,浑身哆嗦起来,他侧过脸,皱紧眉对左三知问:“那我呢?”

    “你?你什么?”左三知笑笑,推开裴陵,慢慢靠在墙上道:“你第一次被我抱在怀里的模样真诱人。咳咳…那时候,我一心只想压着你,不让你起来。”

    “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裴陵听到这话,恨恨抓住左三知的肩膀,摇晃了几下,还是没打下手。他看着微笑的左三知,忽然捏住了左三知的脖子,像就这样把左三知掐死,免得两个人都这样僵持下去。

    “你掐死我的话,朝廷会追查下去。你裴家就完了,所以,你还是等我被砍头比较好…你记得很多年前胡人袭营么?”说着说着,左三知见裴陵眼中依然没有怒气反而都是忧虑,心头便一软。

    “你说过我那时救了你。”裴陵也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件事情,记得自己从乱军中救了一个军奴。但是并不记得那军奴的模样,过后也忘得干净了。

    “那时候…那时候,觉得你真是器宇轩昂的人啊。仪表不凡,风度翩翩…”左三知摸着裴陵的额头、眼角,慢慢将裴陵抱进怀中。

    “你胡说什么啊…唉…”裴陵怕动了左三知的伤口,便没有挣扎,他闻着左三知身上的血腥味,想到这些血都是左三知的,心里便一阵疼痛。

    “没胡说啊。也没有骗你…那时候,我就想…算了,都过去了。你快走吧,被人发现了,你家就完了。你那爹为人不怎么样,死了也算了,哈哈…咳咳…你娘和meimei都是妇道人家,你要好好对他们。”左三知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他捡起身旁一块小石子,在眼眶上肿成血块的地方划了一下,放了些血消肿,才能又看清裴陵的脸。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被冤枉至死吗?”裴陵抹去左三知眼眶上流淌的血,眯起眼睛,咬紧牙关。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做了我这辈子想做的一切事情,死了也值得了。”左三知点头,合上眼睛,不再看裴陵。

    “你想要的真的都得到了?全部?”裴陵追问。

    “…还有一样。不过,这个世上,不是所有想要得都可以得到,所以,得到一部分就可以知足了。”左三知沉默良久,回答了裴陵。

    “那样是什么?”

    裴陵再问,可左三知不肯说话,也不肯睁开眼睛看他。他摇晃着左三知的肩膀,但只见左三知死死咬住嘴唇,忍痛不开口。裴陵没有办法,只好站起身。他在牢里转了几转,撂下了一句话:“那你就随便吧。”说罢,就离开了牢房。从原路又走了出去。

    裴陵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左三知在他走后,从草垫子上慢慢站起来,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半走半爬地一点点挨到牢房门口,目送他最后一片袍角消失在牢房走道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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