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桥_民国廿一年middot;夏m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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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廿一年middot;夏m (第5/11页)

给打开另一个,是块麻纱手绢,绣上一朵淡紫小花,藤蔓纠缠。

    忽闻惊叹:

    “咦,这是什么宝?”

    ——是个紫玉戒指,四周洒上碎钻,用碎钻来烘托出当中整块键艳迷醉的石头,那淡紫,叫怀玉一阵目眩。不知是谁这么地捧他呢?

    “唐先生。”

    怀玉循声回身一望。

    这个人他见过,也得罪过。

    段娉婷今儿晚上先把发型改变了,全给抹至脸后,生生露出一张俏脸,额角有数钩不肯驯服的发花相伴。

    怀玉第一次正正对准她的眼睛,是一种说不出名堂的棕色,在后台这花团锦簇灯声镜语的微醒境地,那棕色变了,竟带点红色。

    她道:

    “原来是这样的,光一个人,也演得来一出戏!”

    望着似笑非笑的段娉婷,怀玉心虚了,莫非她记恨?因为他那般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她便来回报?

    他分辨不出自己的处境。

    是的,这个女人成名得太容易了,人人都呵护着,用甜言蜜语来哄她,在她身上打主意。自己何必同样顺着她?人到无求品自高,怀玉也是头顺毛驴,以为她找碴来了,受不得,不免还以心高气傲:

    “舞台当然比不得拍电影,出了错,可不能重来的。”

    “你倒赢了不少彩声。”

    “在台上我可是‘心中有戏,目中无人’。段小姐请多指教。”

    段嫂嫂伸出玉手,跟怀玉一握。虽仍是轻的,却比第一回重了。

    放开时手指无意地在怀玉那带汗的掌心一拖,盈盈浅笑便离去了。

    他什么都来不及。

    来不及回应,来不及笑,来不及说,她便消失了。

    只余那只碎钻紫玉戒指,在梳妆镜前巧笑。

    怀玉的心,七上八溶。

    那位永远的女秘书玛丽小姐,往往及时地出现,朝怀玉:

    “唐先生,段小姐请你一块宵夜去。她在汽车上。”

    怀玉一慌,忙拎起戒指:

    “请代还段小姐。”

    “你怎么知道是谁送的?不定是段小姐呀。”玛丽促狭地道:“有刻上名字么?还是你一厢情愿编派是她的礼物?”

    只窘得怀玉张口结舌。

    “怎么啦,要说唐先生自家踉段小姐说。”

    “…我不去了”

    “开玩笑。还敢不赏这个脸?别要小姐等了。”玛丽笑。

    怀玉回心一想,没这个必要,陪小姐去吃一趟宵夜干么?也不外是门面话。就是不要发生任何事件——事件?像一个幻觉,在眼前,光彩夺目,待要伸出手去,可是炙人的。他也无愧于心。放还是推了:

    “对不起,明儿还要早起排练,待会要跟班里的聚一聚。我不去了。不好意思,让你挠头了。”看来真不是开玩笑。

    不一会就听到外面汽车悻悻然地开走了。谁谁搪过她?

    一个初来涉到的外人,不识好歹。初生猛兽,没见过世途,所以不赏这个脸,就是连没感觉的铁造的汽车,也受不得,故绝尘急去。班里一伙人不知道来龙去脉,连怀玉也不知道来龙去脉。

    卸了装,行内的便带他们宵夜去。一路都很高兴,因为卖了个满堂。

    在路边吃鸡粥、茶叶蛋,还有出名的硬货排骨年糕。一块排门板,上面有红笔写上“排骨大王”门庭如市。排骨是常州、无锡的猪rou造的,年糕是松江大米,放在石田里用木榔头反复打成,文火慢慢地拨,又嫩又甜,五香粉的特色令人吃了又吃。

    “来,怀玉,多吃一点,你刚才卖力气啦。”李盛天把一大块香酥的排骨挟给他。又笑:“——而且,连小姐的约会也不去了。”

    怀玉含糊地道;

    “还是这样的宵夜吃得痛快。”

    第二晚,盛况依然。

    会家子通常都听第二晚。因为台走熟了,错失改了,嗓子开了,人强马壮,艺高胆大。金先生见头场闹过,他坐在包厢中,前面一杯浓茶,手里一枝雪茄,身畔一位美人。

    “好!今晚上,就到大鸿运育夜去。”

    因是金先生请的宵夜,谁也不敢推。开了两桌,点的菜肴是芥菜鸳鸯、金钱桃花、群鸟归巢、红油明虾、竹笋酸鲜,还有大鱼头粉皮砂锅。全是大鸿运的拿手特色。

    金啸风问;

    “李老板是科班,‘盛’字辈。唐老板呢?可是真名字?”

    “他只不过是半途出家的。”

    怀玉也回话:“怀玉是本名。”

    “这名字好。”金先生举杯;“好像改了就用来出名的。”

    “谢金先生的照应。”怀玉马上道。场面上的话也不过如此。

    待多喝了两三杯,金啸风朝段好嫔问:“段小姐本名是啥?”

    “不说。”嘴一努,眼一瞟:“忒俗气的,不说。”

    “说呀,越发叫我要知道了。”

    “说了有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我才不图呢。我什么都有。”

    “算是我小小的请求吧?”金啸风逼视她:“我也有秘密交换。”

    “得了。我原来唤‘秋萍’,够俗气吧?”

    同桌有个跟随的,一听,马上反应:“哈,还真是个长三堂子里头的名字!”

    段婢摔蹩了眉,就跟金啸风撒娇:

    “金先生,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嘿,你这小热昏,非扣你薪水不可。段小姐怎的给联到长三堂子去?你寻开心别寻到她身上来。”

    唬得对方忙于赔罪,段娉婷则忙于佯喷薄怒。史仲明看风驶幄,便问:“金先生另有别号,大伙要知道么?”

    “仲明,你看你——”

    “金先生别号嘛,暧,真奇怪,他唤‘蚊腾’,听说是人家给他改的。”

    “谁呀?”段娉婷问。

    “反正是女人吧。不是段小姐给改么?哈哈哈!”举座大笑起来。

    举座这样地笑,暧昧而又强横。直笑得段娉婷杏脸桃腮不安定,五官都要出墙。一漫红晕鲜妍欲滴,仿佛是一块嫩rou,正在待蒸。

    怀玉见公然地调清,竟也十分腼腆。段娉婷斜脱怀玉一眼,这个推拒她的男人,不免施展一下,便把嘴角往下一弯:

    “谁有这么闲工夫?怕不是城隍庙那生神仙给改的,叫你好转运,别惹了风。”

    “什么都惹得,就是你,惹不得。”

    段娉婷不动声色,然而她知道,在桌下,金啸风的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她要怀玉明白,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从来没有失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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