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卡门青_第七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七章 (第3/5页)

悲伤和困难、我觉得这里为我保存着一段童年,当时被神甫所打断。他们把我送进学校以前的那段生活又在这里继续下去了。

    木匠和我趴在一张发黄的老式大地图上,追寻着他和我昔日的足迹,凡是我们两个都熟悉的每一座城门、每一条小巷,都使我们见了心花怒放,我们又讲起手工业帮工的俏皮话,甚至有一回,我们唱了许多支永葆青春的漫游者之歌。我们谈论手工业者的忧虑、家务、孩子和城里的事情,渐渐地,这位师傅和我不知不觉地互换了角色,我成了受惠者,他成了施惠者和教师。我深深呼吸着,感觉到了自己周围代替了沙龙情调的现实。

    在他的孩子们中间有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她弱不禁风,因此引人注目。她名叫阿格奈斯,可是大家都叫她阿吉,金黄头发,又瘦又小,一双怕羞的大眼睛,天性温柔腼腆。一个星期天,我去约他们全家外出散步,见到阿吉病了。母亲留下陪她,我们其余的人信步出了城。在圣玛格雷滕门后,我们在一条长凳上坐下来,孩子们去捡石头、采花朵、追甲虫,我们两个大人眺望夏日的草场,宾宁公墓,优美的、浅蓝色服连绵不绝的侏罗山脉,木匠疲惫、抑郁、沉静,看来心事重重。

    “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师傅?”我见孩子们走远了便发问。他茫然而悲哀地望着我的脸。

    “您没看出来吗?”他说话了“阿吉要死了。我早就知道了,而且一直很奇怪,她才这么点年纪,却老是看到死神。不过现在我们不得不相信了。”

    我开始安慰他,可是很快自己就停下不言语了。

    “您瞧,”他苦笑着说“您也不相信这孩子能活下去了。我不是严守教规的,这您知道,也只是逢到节庆才上一回教堂,但是我感觉到,主上帝现在有话要同我讲。她只是一个孩子,生来就不健康,不过,上帝知道,其他几个合起来都不及她讨我喜欢。”

    孩子们欢呼雀跃,向这边跑来,围住我,提出许许多多的小问题,让我告诉他们花的名字,草的名字,末了要我讲故事。我告诉他们,花、树、丛林同孩子们一样,各有各的灵魂,各有各的天使。他们的父亲也倾听着,微笑着,时而轻声地表示同意。我们看到群山变得更蓝了,听到了晚钟敲响,便走回家去。草场上蒙着一层谈红的暮霭,远处寺院的钟楼耸入暖和的空气中,细小朦胧,天边,夏日的蓝色渐渐变成美的浅绿色和金黄色,绿树投下了长长的阴影。孩子们累了,不作声了。他们想着罂粟花、丁香花、钟形花的天使,而我们大人想的是小阿吉,她的灵魂已经准备插上双翼,离开我们这小小的惶恐的一群。

    在此后的两个星期里,情况不坏。那个小姑娘似乎见好了,可以下床几个小时,躺在凉垫上时,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漂亮,更加愉快;然后接连几夜发烧,这时我们全都心里明白,这孩子只能在这里作几周甚至几天的客人了,只是谁都不说罢了。唯有一次,她父亲谈到了这一点。那是在作坊里、我见他在木板堆里翻寻,不说我也知道,他是在找材料给孩子做棺材。

    “事情快了。”他说“我情愿下工后一个人来做。”

    我坐在一个木工刨床上,他在另一个刨床旁干活。木板都刨光后,他带着一种骄傲的神情指给我看。这是一块漂亮的、生长健康的、无缺陷的冷杉木。

    “我也不想钉钉子,而是把各部分镶嵌在一起,又好又耐久。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上楼去吧!”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炎热而奇妙的盛暑的日子。我每天都要在小阿吉身边坐上一、两个小时,给她讲美丽的草地和森林,用我的大手捏着她轻巧的孩子的小手,以整个的心灵吮吸直到最后一天都笼罩着她的可爱、明亮的妩媚神采。

    接着,我们恐惧而悲伤地站在一旁,眼看这瘦小的身子再一次集中全力,同强大的死神搏斗,但死神轻而易举地迅速战胜了她。母亲沉静、坚强。父亲趴在床栏杆上,无数次地告别,抚摩她的金发,亲吻他的死去的宠女。随后是简短的葬礼。孩子们在床上哭泣的令人压抑的夜晚,上坟,在新坟旁栽树,坐在阴凉墓地的长凳上,互不交谈,思念阿吉,用不同于往常的眼睛观察我们心爱的孩子长眠其中的泥土,生长在泥土上的树木青草,无忧无虑地游戏、啼啭声响彻寂静公墓的鸟儿。刻板的工作日照常继续它的进程,孩子们又开始歌唱、扭打、欢笑,要听故事。我们再也见不到阿吉了,我们在天国有了一位美丽的小天使,对此,大家不知不觉地习以为常了。

    我根本不再去那位教授的沙龙。也很少去伊丽莎白家,在那里,听着没完没了、半心半意的谈话,我不知所措又心情抑郁。现在我又上这两家人家去,只见大门紧闭。原来大家都到乡下去了。我这时才惊讶地发现,与木匠一家的友谊以及那个孩子的病,使我完全忘记了这个炎热的季节和度假。过去,要我在七、八两月呆在城里,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于是暂时同这一家人分手,步行去黑森林、贝格施特拉塞、奥登瓦尔德。沿途,每到一处美丽的地方,我便把风景画明信片寄到巴塞尔给木匠的孩子们,并想象着回去后如何向孩子们以及他们的父亲讲述这次旅行,我的心情也因此而格外愉快。

    到了法兰克福,我决心再旅行几天。在阿沙芬堡、纽伦堡、慕尼黑和乌尔姆,我怀着新的乐趣欣赏了古代艺术作品,未了,我还在苏黎世作了逗留而在感情上没有受到损害。在这以前的多少年里,我一直象避开坟墓似的避开这个城市,如今,我闲逛在熟悉的街道上,重访旧日的酒店和公园,毫无痛苦地回忆往昔美好的岁月。女画家阿格丽哀蒂已经结婚,有人把她的住址告诉了我。傍晚时,我去了,在门上看到她丈夫的姓名,我站在窗户旁抬头望去,迟疑着不敢进门。以往的岁月又开始在我心中复活了,我青年时代的爱情从沉睡中半醒过来,带来轻微的痛苦。我转身离去,不让毫无意义的重新见面来损坏这个被人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