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13·长河落日_第十九章天命人命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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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天命人命 (第2/6页)

心思。但他会建一个什么样的村子呢?”

    胜重见家康心情颇佳,于是往前探了探身子,细说光悦的想法:“光悦认为,这世上所有的争端,都是源于对财富的争夺。”

    “是啊,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他还说,那些原本正直却性急的人,因此沦为盗贼草寇,稍有智谋之人则招兵买马,成为大将。但大将归根结底不过是大盗。因此,他欲在新建的村子里,不准人拥有私财。”

    “这么说来,在那村子里,只要劳作,便能过活么?”

    “是。众人各尽所能,剪纸,作画,油漆,制笔…用这些技艺换来的金银,全部用于大家生活所需。不管是金钱物件,还是山川河流,均非某人私有,而为众人公有。这样的生活,才符合天地之法…”

    家康见胜重滔滔不绝,扬手打断了他:“这么说,全村只有一个钱袋?”

    “是。倘若人人都有自己的钱袋,便会贫富有异。一旦有了贫富,便会出现盗贼与武士,互相争夺。聚集在村中的匠人,无高低贵贱之分,众人平等。他还扬言,要让每个生活彼处之人都不必为钱财发愁。”

    “我知道了,这个光悦。”家康不知想起了什么,又道“仅如此还不行。这世上有劳作之人,也有不劳之人。那些辛勤劳作之人怎会听从四体不勤之人的支使?”

    胜重被家康打断,有些心急,续道:“光悦说,人之才能有异,情况各别。比如有人虽有一身力气可搬运石头,但书写却比孩童还差。有人并无后嗣,而有人却有儿女八九。在下便问他,即便如此,村中诸人能视他人儿女如己出,无任何怨言?”

    “你连这也问了?”

    “是,因为在下也想不明白。在下对他说:人能力有异,但所得一般,却不公平。”

    “他怎么说?”

    “他出言反驳,说在下目光短浅。”

    “目光短浅?”

    “他说我们所见之人,与人数多少、能力大小均无干系。人人都为生命存续,上连远古祖先,下续子孙后代。要是能明白这个道理,便不会觉得不公。也就是说,不能因为邻居的孩子多,便在心中打小算盘。暂时可能会有损失,但日后也可能儿孙满堂,自是需要别家劳作。这世间并非一代两代的世间,只有把目光放长远些,想到百年千年之后,才非目光短浅。在下被他如此责骂了一通。”

    家康突然大笑出声“胜重啊,看来是你输了。我所说的并非这个。我是说,必须要有一个里正,来消除人之不平,并让众人明白这些。”

    “里正?”

    “不错。我是说,此里正要放眼今后百年千年,让不管出生在何时的人都行正道,幸福地过活。首任里正自当本阿弥光悦来做。他以日莲大圣人为榜样,是个有识之士。但,他若不能教导下一任里正,村中繁荣自将如昙花一现。世世代代的繁荣才是长久繁荣,里正的责任,正是要使这种繁荣源远流长。设若无人继承上一代的志向,一切都会变成一场梦…”说到这里,家康声音突然有些颤抖,竟扭头哭了起来。

    胜重吃了一惊。家康所言似并非光悦那村子,所谓上一代下一代云云,定是指将军秀忠。胜重不由浑身僵住:家康对将军战后事宜的处置并不满意。

    “那老东西真是不错。”半晌,家康方变回笑脸,继续道“一村,一藩,抑或邦国,初时如日出,总是振奋人心。”

    “是。光悦比上次大人见他时,要精神许多。”

    “但一旦真开始做,只怕会觉诸事不堪。”

    “…”“我肯定还有颇多未想到的地方,但我已然老了,将不久于人世。”家康看了看旁边的蜡烛,道“胜重,剪剪烛蕊吧。今日我想与你在一个亮亮堂堂的地方好生谈谈。”

    “遵命。都是在下疏忽。”

    “啊,亮多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村子建成之后,应该教导下一任里正。”

    “是啊,万物皆有源,如花果皆有种子。因此你把我的话告诉他,告诉他最重要的是教导后来之人,而且,要好生掌握教导之法。稍有不慎,便易疏漏。此乃我活了七十四年的心得。”

    “遵命!大人,在下却还有一事。”

    “今晚有什么话就尽管问,莫有顾虑。我也想在回去之前,好生与你谈谈心。”

    “在下想知,大人在京城的这些时日,最不满意的是何事?在下也好在日后引以自戒。”

    “最不满意…”

    “是。”

    “有四件事我甚不满意。第一,便是在短时内,我打仗不太行了。关原合战已去十五载,此次战事让我受惊不小。”

    “这都是承平日久,天下息兵的缘故…”

    “打仗不力,人便会变得弱小,由此失去自信;一旦没了自信,就只会使人残酷。兵器虽精,人却会因胆小而心冷。此事啊,我要令柳生又右卫门反省…第二,便是世人颠倒了道德和法度。”

    “道德和法度?”

    “是。不管是将军还是众家老,都颠倒了道德和法度。法度之世的关键,在于是以道德为先还是以法度为先。胜重,你想想,若将二者颠倒,便总会强调威信。”说到这里,家康阴阴地盯着胜重。

    胜重有些惶恐。他这才渐渐明白家康今日为何把他叫来。当家康问到道德与法度何为先时,他自责不已,胸膛如被一把利剑穿透。实际上,除了秀忠,胜重也时常将“威信”二字挂在口头。他们自然知道德很是重要,但亲信和谱代大名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先应树立幕府威信。

    “你应该明白,胜重。”家康依然冷冷看着胜重,继续道“所谓法度,不过是一些人为了需要,才制定出来捆绑他人的绳索。”

    “这…”“你认为可恣意使用这绳索去捆绑他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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