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楼_第一部第08章人们靠什么活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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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第08章人们靠什么活着 (第4/4页)



    黝黑的普罗什卡从角落里全神贯注,像看商店橱窗似的注意着,他甚至嘴都张开了半拉,但什么也没有说。

    “噶,说呀!”叶夫列姆敦促着。

    焦姆卡把自己看的一本书放下,皱着眉头在思考这个问题。叶夫列姆手里的那本书,也是焦姆卡拿到病房里来的,但他没能把它读下去,那本书像一个聋子在与你交谈,答非所问,谈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它使人消沉,思想混乱,而所需要的却是行动方面的忠告。因此他没有读《人们靠什么活着?》,不知道叶夫列姆所期待的答案是什么。他在考虑自己怎么回答。

    “唁,说吧,小伙子介叶夫列姆鼓励他。

    “在我看来,”焦姆卡慢条斯理地回答,像站在黑板前回答老师提问一样,一边想一边回答,惟恐答错。“首先靠的是空气。其次靠水。再就是靠食物。”

    先前,要是有人问叶夫列姆,他也会这样回答。只是还会补充一点——靠烈酒。但这本书谈的完全不是拥方面的问题。

    他吧嘈了一下嘴。

    “赔,还有准回答?”

    普罗什卡决心一试:

    “靠熟练的技术。”

    这说得也对,叶夫列姆一辈子也是这样想的。

    西市加托夫这时却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说:

    “靠故乡。”

    “这是指什么?”叶夫列姆感到奇怪。

    “就是说,靠自己的家乡…要生活在出生的地方。”

    ‘啊…这倒不必。我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了卡马河,如今,对我来说那里有它没它都无所谓。河就是河,岂不反正一样?”

    “在自己的家乡,”西市加托夫固执地低声说“病也不会缠着你。在家乡什么事情都好办。”

    “好啦。还有谁说?”

    “是在说什么?说什么?”精神有点振作了的鲁萨诺夫插嘴问。“到底是什么问题?”

    叶夫列姆呼味着向左边转过身去。靠窗的病床都空着,只剩下那位疗养员。他两手捏住一条鸡腿的两端正在啃。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仿佛是魔鬼故意安排的。叶夫列姆眯缝起眼睛。

    “是这么个问题,教授:人们靠什么活着?”

    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不假思索,甚至连啃鸡腿也几乎没有耽误:

    “这是一个毫无疑问的问题。应当记住。人们活着,靠的是思想信仰和社会利益。”

    说罢,他把关节处的那块美味的脆骨咬了下来。此后,除了爪子上的厚皮和耷拉着的筋,腿骨上什么也没有了。于是他把鸡骨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张纸上。

    叶夫列姆没有应声。这位虚弱的人回答得如此干脆使他很不高兴。既然是思想信仰,那就只好闭口不谈了。

    于是他打开书,又专心读了起来。他自己也想弄个明白,究竟怎样回答才算正确。

    “那是本什么书?都写了些什么?”西布加托夫放下棋子问道。

    “好,听听吧…”波杜耶夫念了开头的几行。“‘一个鞋匠带着老婆孩子住在一个农民家里。他既没有自己的房子,也没有地…”

    但朗诵起来是很费力的,且时间又长,所以他就靠在枕头上,开始用自己的话向西布加托夫复述,自己努力在头脑里把故事重温一遍:

    “总之,鞋匠开始借酒浇愁了。有一次他有点儿醉意,把路上遇到的快要冻僵的米哈伊尔带了回去。老婆骂他,说自己的日子都不知怎么过,还带个白吃饭的回家。可是米哈伊尔干起活来腰也不直一下,他学会了统鞋,手艺比鞋匠还高明。有一次,那是在冬天,一位老爷坐车到他们那儿,带来一张贵重皮革,要加工订做一双长筒靴子,穿在脚上不走样,不脱线。可鞋匠如果把皮革剪坏了,那就得赔偿。而米哈伊尔好像莫名其妙地微笑了起来:在老爷背后的角落里他似乎看到了什么。老爷刚走,米哈伊尔就裁这张皮革,结果剪坏了:统和面连成一体的直拨式长筒靴是做不成了,而只好做成一双平底鞋。鞋匠急得捂住了脑袋,说‘你是怎么搞的,这不等于害了我?’可米哈伊尔说:‘此人为自己做好了一年的打算,哪知还活不到晚上。’果然,这位老爷在半路上就呜呼了。太太打发一个小男孩来告诉鞋匠,说靴子不用做了,而要赶快做一双平底鞋。是给死人穿的。”

    “真见鬼,纯粹是胡说八道!”鲁萨诺夫猛然反驳,气愤得咬牙切齿。“难道谈别的话题不行吗?l,000米以外也能听出来,那不是我们的道德观念。那里面究竟是怎么说的——人们靠什么活着?”

    叶夫列姆中断了叙述,一双肿胀的眼睛转向了这个秃了顶的人。他本来就很不高兴,因为这秃脑袋差点儿猜到了点子上。书里写着,人们不是靠关心自己,而是靠对别人的爱活着。这个虚弱的人说的则是:靠社会利益。

    两者似乎是一致的。

    “靠什么活着?”这话甚至不便于公开议论。似乎不太光彩。“人们说,凭借爱的力量…”

    “靠的…提爱!?…不,不,这不是我们的道德观念!”金丝边眼镜显得十分得意。“喂,这玩意儿都是谁写的?”

    “什么?”波杜耶夫发出牛叫似的声音。他的话被歪曲了,离开了本题。

    “暗,这些玩意儿都是谁写的?作者是谁?…你看看第一页上边那儿。”

    问姓名干什么呢?它跟问题的实质,跟他们的病有什么相干?叶夫列姆看书没有看上边这姓名的习惯,即使看了,也随看随忘。

    现在他还是翻到第一页,并且大声念道:

    “托尔…斯泰”

    “坏…不可能!”鲁萨诺夫立刻表示反对。“请注意:托尔斯泰只写乐观主义的和爱国主义的东西,否则他的作品是不会出版的。《粮食》《彼得大帝》。他是三次斯大林奖金获得者,你们当会知道?”

    “这并不是那个托尔斯泰!”焦姆卡从角落里插话说。“我们这说的是列夫-托尔斯泰。”

    “怎么,不是那个?”鲁萨诺夫拖长了声调说,一是舒了口气,另是表示轻蔑。“啊,原来是另一个…是俄国革命的那面‘镜子’和‘糯米丸子’吗?…你们那个托尔斯泰太软弱了!他在很多问题上,在很多很多问题上认识不清。而应当抗恶,小伙子,应当同恶进行斗争!”

    “我也是这么想。”焦姆卡声音低沉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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