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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自毁 (第4/4页)
没听过? 他们已经不觉得自己会有应对不了的时候,不觉得有任何一个壮丁可以逃出他们的手心。然而,这一次,他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 抓不下去了。 他也是个老兵,战场上几个来回,杀过人也夺过命,却无端被人看到脚软。 心里不是不诧异,不是不奇怪,但身体却不肯听从他的理智,就在那里动弹不得,不敢对那人粗野无礼。 仿佛他不存在般,那人随意转身,挽了缰绳一抽,将缰绳从另外那个士兵手中扯脱了,牵马回身便走。 另外那士兵没料这人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抢回马,也怒骂了那么一声:“妈的,你……”然后,被那人拿眼一扫,便也和他一样,僵了。 他们的队长咋咋呼呼冲过来,说是战时民间所有马匹都要征用归军,不让那人走。 可只和那人打了一个照面,也成了软脚虾。 二人一马,扬长出镇而去。留下那些士兵惴惴不安,盼望山坡上地将军看不到他们的懦弱。队长自然是没有人敢嘲笑的,那两个士兵,却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军中笑柄。他们两个很不甘心,很想对那些人说。 你们又没有对上过那人的眼睛,怎么会明白,他的眼神并不凶狠甚至也不如何生气,但是对上去,就是觉得如果触怒了他,后果会非常非常之可怕。 只是。 直到有那么一次,他们营里收编了些上次大战幸存下来的老兵。 听人唾沫星子乱飞地取笑他们的时候,营里有个刚收编来地,从上次大战中幸存的老兵,咳嗽两声,“这有什么?老兵凭感觉有时候比凭脑子更快更准。都是死人堆里爬过的人了,觉出不对还去招惹人家的话,那不叫勇猛。叫找死。没有眼力劲的人,死得会很不值。” 那以后。他们再想起那人那种淡淡的,因为不屑生气。 懒得生气,所以只是微微透出点不快,但是却无端让人不寒而栗地眼神,才终于觉出来,自己当真是幸运。 纵马高|岗,笑览河山,看脚下由自己的血汗守护的大地,那是可以对酒当歌。可以仰天长啸的。 兴尽策马,鞭指河山。那该是属于一代天骄的欢畅和骄傲。 褪色的记忆里,曾经有许多那样阳光灿烂,慷慨高歌的时光。 他跟随那驰骋天地,伟岸的身影,他曾经可以站在那英风儒雅的将军身旁,看他听他笑指河山。 与那般人物并肩站在高处,看万里云天,看千里关山,看前方敌军营帐如云,只有豪气无限,想身后家国河山百姓,便觉百死不悔。 策马山头,他遥望这片在他大军掌握中的河山天地。 站得再高,现在他俯望得见地,也不再是如画河山,而是一片破败荒凉。手握刀枪的武将,早已不是保家卫国地好男儿,而是破坏和杀戮的魔鬼。 大周皇宫,云极殿。 大周帝王,周未彻淡淡笑一笑,只极目看看皇宫前方的那满眼灰黄之色,半自言自语地说:“今年,灾情应该很严重啊……” 身边无太监回答,过了一会,才有尖声回应道:“陛下放心,军中供应并无差错,陛下带着大家抗敌杀贼,百姓们苦一些,累一些,也是甘愿欢喜的。” 周未彻低低笑一声,看那个宽袍大袖,一派斯文的首席军事。 这些奴才,永远懂得怎么把卑劣可耻的行为,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得正大光明。 不过,孤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看不起他们的资格。 毕竟那些可耻的事情,是他在做。 大灾年却在民间搜括粮食,明知百姓已经不堪兵灾,还要强行征调民夫。 下命令的他,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命令,会令百姓如何苦不堪言。 遥遥看向地图前方的一处城市。 说不定在那里,就有我的士兵,正在绑走别人的丈夫和儿子…… 这样想着,这样望着,看到远远的方向,神情平静,只遥遥望着远方,看着这片山河,这个天下。 刘大人,刘镇远,那个永远的沉闷将军,永远的杀伐果断,那个即使在沙场之上,也总让人觉得不会沾上半点尘埃血痕的人,却是天下闻名的一代军神,帝国的荣耀,帝国的支柱。 可是,刘镇远再也不会为孤效力了,因为刘镇远是贼,是天下最大的山贼中最大的贼。 想要去回思记忆里,渐渐遥远的往事,尽管大周自诩最伟大的帝王心中有着几丝痛苦。 那些年轻时同刘镇远奋勇杀敌的黄金岁月,那些金戈铁马金石之声,仍然在他记忆的角落里,鸣响不绝。 曾经,他弑兄弑父,是刘镇远给了他极大地勇气,以及…信心,这样,当年的十四皇子才能成为今日的大周君王。 曾经,刘镇远为自己洒鲜血,抛头颅。 为了平定四方乱局,他们在血战后,高叫着互相比拼谁的伤势更重,得意于自己的勇猛。忠诚,国家,守护,责任,一切一切……他们相信着所有美丽的信念和谎言。极天真。 然而,多么快乐……他现在一统天下,手控大权,却是如此索然无味。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会变得如此,为什么,他会是敌人,叛贼,姬神门的人,姬家寨的人。 思绪忽地一断,目光尽头,那伟岸的身影已然隐入记忆识海之间。 他茫然四望,看到的只是荒凉大地上,不可琢磨的星光,月华。 那,应该便是是生死祸福。 大周最伟大的陛下心中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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