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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5/5页)
冰冻的手,打算付给他至大的坚忍的刚毅的力量,去应付他要面临的考验与危难。 李善舫终于把电话筒放下。 他抱住樊浩梅的双手,紧紧的抱着。 “告诉我,家宝怎么说了?”樊浩梅鼓起勇气问。 李善舫把她的双手放到唇边亲吻,非常非常非常艰难才讲出几句话来: “美元狂升,东南亚币值全面暴泻,影响所及,港股已在伦敦被恐慌性抛售,相信宝隆以至亚洲的噩运开始了。” 樊浩梅呆住了。 把李善舫的说话接收了、过滤了、消化了,容纳下来之后,她满眼盈泪。 李善舫亦然。 前者是为了一宗意外所导致的误会,叫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新动向。 绑者是这宗轰天动地、夺魄勾魂的意外,有可能使李善舫毕生的经营全军尽墨,化为乌有。 原来爱情之于女人,事业之于男人同处于生命之中的首位。它的存在与它的幻灭都是至殷至切至深至远的悲喜和得失,同样有效地刺激官能的回应。 李善舫和樊浩梅不期然地在泪影模糊之中,互相紧紧地拥抱。 直至黎明,他们立即动身赴机场,赶第一班航机回香港去。 彻夜无眠,精神紧张,使李善舫神情有些少的呆滞。这是令樊浩梅极其担心的。 她望住李善舫,不由得在脑海里闪过尤祖荫的影像来。 樊浩梅赶紧摔一摔头,要把那一闪而过的可怖念头摔掉。 不,不能容许悲剧再发生。 “你觉得怎么样?事态不会坏到无可收拾的地步吧?”樊浩梅异常关切地问。 “金融危机之可怖,是能引起倾覆性的骨牌作用。”李善舫说。 然后他望住了忧伤已然外露的樊浩梅,歉疚地说: “先别担心,我们回到香港去再想办法。” “有办法可想吗?” 樊浩梅这句话问到关节儿上头去,李善舫真的不知如何作答。 从殷家宝的午夜电话报道中,李善舫心知情势极之不妙。 亚洲各国货币开始全方位滑落,显示着对冲基金的强势已控制大局,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想到稳住币值的方案的。 李善舫正在犹豫着,手提电话又响起来,李善舫接听,仍是殷家宝。 他看看手表,正是香港股市开始的时刻,李善舫意味着坏消息要一个跟着一个,接踵而至,于是他先支开樊浩梅,说: “阿梅,叫司机把车停下来,你去给我买包香烟吧!我需要吸口烟,提一提神。” 樊浩梅点头,下了车。 路边的一个香烟档,撑起了大大的一把彩蓝色的太阳伞,用艳黄色的字写上了“555”鲜丽的色泽在阳光下份外的耀眼,樊浩梅倒抽一口气,精神的确为之一振。 “太太,买什么香烟吗?” 礼貌地向樊浩梅打招呼的怕是烟档的个体户,是个年纪已近花甲的女人,皮肤黝黑而粗糙得不像上海人,可是,樊浩梅分明听得出她的江浙口音来。 “请给我三个五。”樊浩梅下意识地以上海话回答。 “太太,要一包还是一条?” 对方的上海话的确字正腔圆,这叫樊浩梅忽尔有种亲切的认同感,忙答: “一条吧!” 那女老板开心地向蹲在烟档旁收拾东西的伙伴说: “爷爷啊!有人买一条三个五,你把那整条的香烟放在哪儿了?” “什么?”那被昵称为爷爷的老头子想是她的老伴吧,随口便答:“信之,你找哪个牌子的香烟呢?不都放在档下的箱子里吗?” 信之?这摆卖香烟的女人叫信之吗?樊浩梅一怔。 在接过了这条三个五香烟之后,她禁捺不住问对方: “大嫂,你是姓柳的是不是?” 对方毫不犹豫,且一派高兴地回答: “对呀!我姓柳,我家男人姓胡。太太,你认识我们吗?” 樊浩梅正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就看到探头出车外的李善舫喊: “阿梅,快一点上车,我们要赶赴机场了。” 樊浩梅重新坐到车上去,仍不住的往后望着烟档那叫做柳信之的女人。 “遇上了熟人吗?”李善舫问。 “没有。只是…似曾相识罢了。”樊浩梅微垂着头道。 她心想,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之下,告诉李善舫她过上了一个叫柳信之的女人,也是枉然的。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相亲,全要靠缘分。 李善舫抽出一根香烟来放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孔中喷出了两道微白的轻烟,淡淡然回应樊浩梅道: “人海之中,太多似曾相识的人和事了,都别去管它们吧!” 是的,李善舫的一门心思已完完全全地放在他毕生从未碰到过的这场大灾难上去了。 从他年纪青青时到香港打天下开始,本城遭逢的金融风暴少说也有三五七回了,可是,对李善舫而言,过往每次危机的发生,都满有把握能坦然应付过去。 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些风暴,并未强劲到会把李善舫的天下连根拔起。 今回全东南亚币值凌厉下挫,宝隆集团辖下的各地附属金融机构纷纷告急,所面临的情势是宝隆的客户可以拖欠,甚而准备撒手不管,可是宝隆却不能跟客户一样,作同归于尽、一拍两散的打算。 李善舫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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