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_第九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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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第5/6页)

个字也不认识。”

    “朱民生为什么介绍她!”

    “大概也是受陆慕游的央求;朱民生本来是个胡涂虫!奇怪的是陆慕游会有这么一个爱人。”

    “恋爱,本来是难以索解的事。”

    孙舞阳笑了。她把两手交叉了挽在脑后,上半身微向后仰,格格地笑着说:

    “虽然是这么说,两人相差太远就不会发生爱情;那只是性欲的冲动。”

    方罗兰凝眸不答。孙舞阳的娇憨的姿态和亲昵的话语,摄住了他的眼光和心神了。他自己的心也像跳得更快了。

    “我知道很有些人以为我和朱民生有恋爱——近来这些谣言倒少些了;他们看见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亲近些,便说准是有了爱,你看,这多么无聊呢?”

    孙舞阳忽然说到自己,她看着方罗兰的脸,似乎在问:

    “你说恋爱本来难以索解,是不是暗指这个?”

    听到这半自白半暗示的话,方罗兰简直心醉了,但想到孙舞阳似乎又是借此来表示对于自己的态度,又不免有些怅惘。然而他已经摇着头说:

    “那些谣言,我早就不信!”

    孙舞阳很了解地一笑,也不再说。

    树叶停止了苏苏的细语,鸟也不叫。虽然相离有二尺多远,方罗兰似乎听得孙舞阳的心跳,看见她的脸上慢慢地泛出红晕。他自己的脸上也有些潮热了。两个人都觉得有许多话在嘴边,但都不说,等候着对方先开口。孙舞阳忽然又笑了,她站起来,扯直了裙子,走到方罗兰面前,相距不过几寸,灵活而带忧悒的眼光,直射进方罗兰眼里,射进心里;她很温柔地说:

    “罗兰,近来你和太太又有意见,是不是?——”

    方罗兰一下怔住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必否认。你和太太又闹了,你们甚至要离婚,我全都知道——”

    方罗兰脸色变了。孙舞阳却笑了笑,手按在方罗兰肩上,低声问道:“你猜想起,我知道了这件事,是高兴呢,还是生气?”

    听了这样亲昵而又富于暗示性的话语,方罗兰的脸色又变了,而伴随着这番话送来的阵阵的口脂香,又使得方罗兰心旌摇摇。

    孙舞阳似乎看透了方罗兰的心事,抿着嘴笑了笑,但随即收起笑容,拍一下方罗兰的肩膀,很认真地说:“我呢,既不高兴,也不生气。可是,罗兰,你的太太是一个上好的女人,你不应该叫她生气…”

    方罗兰松了一口气,张嘴想要分辩,孙舞阳却不让他开口。

    “你听我说哟!我也知道并不是你故意使她伤心,或者竟是她自己的错误,可是,你总得想法子使她快乐,你有责任使她快乐。”

    “哎!”方罗兰叹了口气,又想开口,却又被孙舞阳止住了:

    “为了我的缘故,你也得想法子使她快乐!”

    这语气是这样的亲热,这语意又这样的耐人寻味,方罗兰忍不住浑身一跳。他伸手抱住了孙舞阳的细腰,一番热情的话已经到他嘴边,然而孙舞阳微笑着瞅了他一眼,便轻轻地推开他,而且像一个大姊姊告诫小兄弟那样说道:

    “你们不能离婚。我不赞成你们离婚。你最能尊重我,或者你也是最能了解我,自然我感谢你,可是——”孙舞阳咬着嘴唇笑了笑“可是,我不能爱你!”

    方罗兰脸色又变了,身不由己似的退后一步,两眼定定地看着孙舞阳,那眼光是伤心,失望,而又带点不相信的意味。

    “我不能爱你!”孙舞阳再说一遍,在“能”字上一顿,同时,无限深情地对方罗兰瞟了一眼,然后异样温柔地好像安慰似的又说:

    “你不要伤心。我不能爱你,并不是我另有爱人。我有的是不少粘住我和我纠缠的人,我也不怕和他们纠缠;我也是血rou做的人,我也有本能的冲动,有时我也不免——但是这些性欲的冲动,拘束不了我。所以,没有人被我爱过,只是被我玩过。”

    现在方罗兰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盯住孙舞阳看,嘴唇有点抖。可是孙舞阳坦然地又接着说:

    “罗兰,你觉得我这人可怕罢?觉得我太坏了罢?也许我是,也许不是;我都不以为意。然而我决不肯因此使别人痛苦,尤其不愿因我而痛苦者,也是一个女子。也许有男子因我而痛苦,但不尊重我的人,即使得点痛苦,我也不会可怜他。这是我的人生观,我的处世哲学。”

    这一番话,像雷轰电掣,使得方罗兰忽而攒眉,忽而苦笑,终于是低垂了头。他心中异常扰乱,一会儿想转身逃走,一会儿又想直前拥抱这可爱而又可怕的女子。孙舞阳似乎看透了方罗兰这一切的内心的矛盾,她很妩媚地笑了笑,又款步向前,伸手抓住了方罗兰的满是冷汗的一双手,跟方罗兰几乎脸偎着脸,亲亲热热地,然而又像是嘲笑方罗兰的缺乏勇气,她用了有点类乎哄孩子的口吻,轻声说:

    “罗兰,我很信任你。但我不能爱你。你太好了,我不愿你因爱我而自惹痛苦。况且又要使你太太痛苦。你赶快取消了离婚的意思,和梅丽很亲热地来见我。不然,我就从此不理你。罗兰,我看得出你恋恋于我,现在我就给你几分钟的满意。”

    她拥抱了满头冷汗的方罗兰,她的只隔着一层薄绸的温软的胸脯贴住了方罗兰的剧跳的心窝;她的热烘烘的嘴唇亲在方罗兰的麻木的嘴上;然后,她放了手,翩然自去,留下方罗兰胡胡涂涂地站在那里。

    十分钟后,方罗兰满载着苦闷走回家去。他心里一遍一遍念着孙舞阳的那番话语;他想把平时所见的孙舞阳的一切行动言论态度,从新细细研究。但是他的心太乱了,思想不能集中,也没有条理。只有孙舞阳的话在他满脑袋里滚来滚去。他已经失去了思考和理解,任凭火热的说不出的情绪支配着。这味儿大概是酸的,但也有甜的在内,当他想到孙舞阳说信任他又安慰他拥抱他的时候。

    晚上,似乎头脑清明些了,方罗兰再研究这问题。可爱的孙舞阳又整个地浮现在他眼前,怀中温暖地还像抱着她的丰腴的rou体。虽则如此,他仍旧决定了依照孙舞阳的劝告。太太不肯了解,又怎么办呢?这本不是方罗兰要离婚,而是太太。孙舞阳显然没有明白这层曲折。太太不是说过的么?除非是孙舞阳死了,或是嫁了人,才能消灭她的怀疑。死,原是难说的,但孙舞阳不像一时便会死;她一定不肯自杀,而城里也没有时疫。嫁人呢,本来极可望,然而现在知道无望了,她决不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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