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潮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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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9/9页)

开始去找米秀秀。米秀秀不对他暗示什么也不烦他。他望着朝朝暮暮巴望的中意姑娘,就像看见挂在树上的鲜苹果,淌涎水又不敢采摘。他莫名地生出一股惧怕:拧早了,就鸡飞蛋打了。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冷美人儿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米秀秀是山里人,小村不大,靠山,古时候穷得兔子不屙屎,地主都挨饿,这会儿也不富。倒是村里出烈女。日本鬼子时,他们对脸上抹了黑烟子的女人也不放过,将七个女人追至沙河堤,烈女们一起跳了河。后人给她们立了烈女碑。米秀秀虽说不是烈女,但小性子使起来也够人受的。小时候家里穷供不起学,她独自割草剜菜养兔子,挣钱重返校园。她从小爱画画儿,爹撕烂她的画纸:“混两年找个婆家算了,穷窝窝儿能画出啥名堂?”她不干。爹管她,她就绝食,愣是四天饭粒不进,活活治服了爹。赵小乐能拢住这样的女人么?

    其实,米秀秀十分缺钱,搞油画花销格外大,画布画笔和颜料都贼贵,没名气,画又不值钱,她每月还要拿出五十元工资寄给家里。爹瘫了,娘和弟弟会旷野里打草卖钱供她读完了大学,她怎能忘了家哩?很长一段日子里,她好像很平静,心中只有绘画,买颜料的钱都是姑夫给的。忙忙碌碌的工作和绘画使她好像忽略了定情的季节。

    米秀秀家境的困窘,给赵小乐提供了机会。赵小乐要娶米秀秀,做梦都想,眼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他时常赖在她那里缠磨她,熬去她不少时间。他向她求婚了。米秀秀垂着头,埋下一脸的娇羞。她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他在想啥。他凄凄地向米秀秀复述自己与朱朱不成为婚姻的窝囊日子。“世上啥事都是天撮地合的。”赵小乐想。他冷冷地望着泥塑木雕般的米秀秀,闷着嘴,喉管咕咚咕咚响。伴随这声响,米秀秀心里一挂一挂的。赵小乐的身影在她的泪影里晶莹地颤动。大海的鲜活气息扑打着米秀秀的眼睛,撩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是大自然的天籁之声呼唤着她,理顺了她的心境,调整了她的色彩感觉。当初她毕业没有工作时,觉得是被发落到了社会最底层,她抱怨。哀叹,心灰意懒地哭肿了眼睛。这会儿,她面对大海陶醉到忘我的地步,成名的欲望在浑身脉管里汩汩泛滥。她做了一个灿烂至极的梦,一夜之间,她发觉自己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她流泪了。

    她理解俺了,赵小乐想,好像从她眼神里领略到了一份情意。他终于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声:“秀秀,嫁给我吧!”

    米秀秀懵着,讷讷地说:“俺想画画儿。”

    他倔倔地说:“俺不管,俺等的就是你哩!”

    米秀秀的胸脯一起一伏的。

    “俺是真心的,俺的心是你的。”他说。

    米秀秀依旧没有表情。

    “求求你啦,俺为你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米秀秀慌口慌心,哺哺道:“你总得给俺考虑的时间吧?”赵小乐心里牵牵挂挂地走了。

    那天,米秀秀请赵小乐带她去泥岬岛写生,赵小乐驾着白茬船去了。到了泥岬岛,米秀秀手搭凉棚,鸟瞰老蟹湾,迷住了魂儿。孤零零的小岛老牛般卧着,渔人踩白了的小径,弯弯曲曲地从牛脊上甩下来,伸向黄褐色的海滩。蓝虚虚的海岸线像脐带似的在她眼前飘飘悠悠时隐时现,使她感到生命的原始和神秘。她支起画夹儿不停地画。赵小乐四仰八又地躺在她身旁眯眼晒太阳,不时偷看她一下子。他的双腿泡在浅泓里,脚板子不时溅起湿漉漉的噗嗒声。她说:“你烦人不烦人哪!”赵小乐扮了个鬼脸儿,就弓起身,一个猛子扑进海里去了。

    米秀秀画完两张速写,就高高卷起裤管儿,梅花鹿般跑上海滩。滩上水渍渍的,大大小小的蟹洞吐着黄澄澄的金沫子。米秀秀双膝跪在沙滩上,撅着屁股掏小蟹。蟹同人一样精,窝做得深深的。凸凹不平的洞xue,一扒就塌,泥沙粘得满胳膊都是,痒兮兮的。她抠到一只小鬼蟹了,格格一笑,就哗地有一狼头子拍来,溅得她浑身水涝涝的。她跪在滩上,一手捏蟹,另一只手依旧掏蟹窝,水花儿在她腿上欢迎地蹭着。她忽然觉得左边大腿根儿爬上一样东西,少时,那个部位像被烧红的烙铁击了一下,颤心的疼痛使她嗷地叫出声来。她扔下小蟹,回手将一块粘在腿根处的白乎乎的东西扯下来扔掉。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的大腿根立时红肿了一片。她蜷缩在滩上,拿腹部紧紧压住大腿,不长时间,无法抵御的疼痛一股一股地向脚趾、后背和双乳放射。怎么了,这是怎么啦?她真的慌了,扭头朝海里喊:“小乐,小乐,救救俺…”

    海滩一片黛蓝,静静的,没有人影儿。

    米秀秀嘴唇青紫,浑身痉挛不止。她又忍了好长时间,才见赵小乐赖模赖样地从海里扎出冬瓜头来。米秀秀朝他摇摇手,就一点一点地扑倒下来。

    当下赵小乐就知道出事了,他甩掉手里的东西,急头横脑扑过来:“秀秀,你咋啦?”米秀秀说不出话来。

    赵小乐看见了她又红又肿的腿根儿,就说:“坏啦,让他妈毒海蜇蜇啦!”他知道海蜇是一种腔肠动物,又名海蛇,毒性很大,能蜇死人的,特别是它正蜇在米秀秀的大动脉上,就更玄了。他慌里慌张地说:“这会要命的!你个识文抓字的漂亮姐儿死在这儿,可太屈啦!”

    “小乐,你说咋办…”她额头出汗了。

    “得用海螺草,这秃岛哪儿有海螺草哇?”

    “小乐,救救俺…”

    赵小乐将米秀秀拖上岸来。她呻吟着:“咱快回吧,快…”

    “唉——来不及啦!”

    赵小乐突然用大掌掰开她的大腿,勾下头去:“俺他奶奶的将毒液吸出来!”

    “不,不…”米秀秀踢着双腿。

    赵小乐狠狠擂了她大腿一拳:“都啥时候啦,你还封建!”

    米秀秀咧着嘴巴,她的腿被震木了。

    赵小乐句下头,一口一口地吸出毒液,又一口一口地吐出来。他的脸憋青了,她的脸却慢慢红润起来。吸完了,他又挖出一团细沙,扣在她大腿的伤口处。她坐起身来,看见赵小乐铁青着脸喘息,两唇厚厚地肿胀起来,像鬼面蟹似的丢了人样儿。米秀秀头疼得像个空坛子,眼窝热了,哽哽咽咽地扑到赵小乐的怀里:“小乐…”

    女人的气息撩起赵小乐一层迷醉,他病态地颤抖了,但没有一丝邪念。他哆嗦着身子将她抱到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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