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暗流(太空潮)_第一章弃儿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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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弃儿 (第2/3页)

教育。不过她有足够的知识,知道并非所有的人都足如此。像镇长就是个明显的例子,他广博的知识对大家有莫大帮助。还有偶尔前来巡视的那些大亨,她从未靠近看过他们,不过有一回假日她进城去的时候,曾远远望见一群穿着华丽无比的人。有些时候,厂工会获准听听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说话。他们说话的方式不太一样,表达得比较流畅,词汇较丰富,声调较柔软。而愚可随着记忆的逐渐恢复,说话方式也越来越像那样。

    记得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她着实吓了一跳。当时他因头痛而啜泣许久,突然间冲口而出。他的发音很奇怪,她曾试图矫正他,他却怎么也改不过来。

    即使那个时候,她已经开始担心他会记起太多,然后就会离开她。她不过是瓦罗娜·玛区,大家都叫她大块头罗娜。她从未结婚,也永远不会。像她这样壮硕的女孩,有一双大脚,还有一双因辛苦工作而磨红的大手,是永远嫁不出去的。每次休工日的晚宴,当男士对她不闻不问时,她总是以憎恨的目光默默望着他们,那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她的块头实在太大,根本没法朝他们甜甜一笑或抛媚眼。

    她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小孩可以抱一抱、哄一哄。其他女孩一个接一个做了母亲,而她只能挤在一旁瞧瞧她们怀中的宝宝。宝宝们一律通体红润、毫无毛发,有一对紧闭的双眼,两只卧着的小手,还有那无牙的小嘴…

    “下次轮到你了,罗娜。”

    “你什么时候会有宝宝,罗娜?”

    她只能把脸别过去。

    可是愚可就像个宝宝一样出现了。她得喂他吃东西,照顾他的生活,带他去晒太阳。当头痛折磨他的时候,她还得设法哄他入睡。

    孩子们总是追在她后面,肆意哈哈大笑,并且喊道:“罗娜有男朋友了,大块头罗娜有一个疯男朋友,罗娜的男朋友又呆又笨。”

    后来,当愚可能自行走动时(他迈出第一步那天,她感到万分骄傲,好像他真的只有一岁大),他一个人出去,走到镇内的街上,孩子们立刻把他围起来,冲着他嘻嘻哈哈,大声冷嘲热讽,为的是看一个大人在恐惧中遮起眼睛,畏缩成一团,只能以啜泣回应他们的样子。她有好几十次从屋里冲出来,对他们大吼大叫,并挥舞着一双巨大的拳头。

    就连成年男子都惧怕那双拳头。她带愚可到加工厂上工的第一天,工头在他俩背后的粗鄙评语刚好被她听见,她转身一记重拳就把工头打趴了。加工厂评议会因此罚她一周的薪资,要不是镇长出面替她讲情,指出她其实是因为受到挑衅,他们可能还会送她进城,让她在大亨的法庭中接受进一步审判。

    她多希望愚可停止回忆。她知道自己无法给他什么,她知道要他永远维持这种心灵空白的无助状态,实在是一种自私的想法;但从没有人如此百分之百依靠她,她害怕再过那种寂寞孤独的日子。

    “你确定自己记起来了,愚可?”她问。

    “是的。”

    他们在田野间停下脚步,太阳将周围一切都染上火红的色彩,轻柔、幽香的晚风即将吹起,棋盘般的灌溉渠道已开始转成紫色。

    他说:“当我的记忆重现时,我信得过它们。罗娜,你知道我可以。比方说,你并没有教我说话,是我自己记起那些字句的。对不对?”

    她勉强答道:“是的。”

    “我甚至记得在我能说话之前,你带我到田野间的那些往事。我一直不断记起新的事物,昨天,我想起你曾经为我抓来一只蓟荋蝇。你用两只手把它罩起来,要我将眼睛凑到你的两根拇指之间,好看见它在黑暗中闪耀紫色和橘色的光芒。我哈哈大笑,硬要把它从你手中抓来,结果给它飞走了,害我哭了一场。当时我不知道那是蓟荋蝇,也不知道跟它有关的任何事,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一清二楚。你从来没告诉我这件事,对不对,罗娜?”

    她点点头。

    “但它的确发生过,对不对?我的记忆是真实的,对不对?”

    “是的,愚可。”

    “而现在,我记起了自己过去的一件事。一定曾经有个过去,罗娜。”

    一定曾经有个过去。每当她想到这里,心头就感到一阵沉重。那是个不一样的过去,与他们现在的生活完全不同。那是在另一个世界上,这点她明白,因为蓟荋这个名称他始终想不起来。她必须教他认识这个名称,那代表弗罗伦纳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你到底记起了什么?”她问。

    面对这个问题,愚可的兴奋似乎突然消失无踪。他犹豫不决地说:“我不清楚,罗娜。只是想起我曾经有份工作,而我知道那是什么工作。至少,就某方面而言。”

    “是什么工作呢?”

    “我分析‘一场空’。”

    她猛然转过头来,凝视着他的双眼,还将手掌按在他的前额一阵子,直到他不悦地将头撇开。“不是又头痛了吧,愚可?是不是?你有好几个星期没头痛了。”

    “我很好,你不要烦我。”

    看到她垂下眼睑,他赶紧说:“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烦我,罗娜。只是我感觉很好,我不要你为我担心。”

    她随即精神一振。“‘分析’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一些她不懂的词汇,想到他曾是个多么有学问的人,她就感到非常卑微。

    他想了一下:“意思就是…意思就是‘拆开来’。你知道的,就像我们会拆开一个分类器,以便找出扫描光束对不准的原因。”

    “喔。可是愚可,‘一场空’的意思不就是什么都没有吗?那还有什么好分析的呢?这根本不是一份工作。”

    “我没有说我什么也不分析,我是说我分析‘一场空’。”

    “那不是一样吗?”开始了,她想。她开始说傻话了,他很快就会受不了,把她甩掉。

    “不,当然不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只怕我自己也无法解释,我记得的只有这么多。但那一定是一份重要的工作,感觉起来是那样。我以前不可能是个罪犯。”

    瓦罗娜心虚了,她实在不该把那件事告诉他。她曾经安慰自己,警告他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他;现在她却觉得之前自己之所以那样做,真正的用意是为了将他绑得更紧。

    那是他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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