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穷途_第一章惊虹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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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惊虹 (第5/5页)

你来——是为了这件事。”

    单方黯然道:“不错……我知道你的性子,你身罹恶疾还能如此坚持,本是值得敬佩的,可是麻风不比其他。若是别的病、别的伤,就是缺胳膊断腿,你说一声要去杀谁,我不会有半句话说。就算你去不了,我背也会背你去——可是你得的是麻风,是我也治不好的病啊!若是你把它传染给了别人,你于心何忍,我于心何忍?舒怀,你一世英名,我不能让你自己把它毁了。”

    云舒怀怒道:“我当然会小心!麻风之痛,我比你更明白!你以为我每次出山都是大摇大摆么?我怕饮食传染,从来都是自带清水干粮;石灰性燥,能杀毒吸水,我的身上就总裹着沾灰的绷带;我从来都是昼伏夜出,远避通衢大道;要杀人前,总先通知好村民,在我走后放火清烧。这些还不够么?”

    单方摇头道:“你计划虽周,却所谓百密一疏。若是来托你杀人者在与你接触时染病怎么办?若是你在外边犯病,无法动弹怎么办?舒怀,这种险还是不要冒了,人命赌不起呀!你不知道,南边为了防止麻风流传,官府已曾多次下令屠村……”

    云舒怀冷笑道:“屠村?对呀,把麻风鬼杀光,才能一了百了。那你今天是来杀我的了?”

    “舒怀!你听我劝行不行!你四处杀人,有人抚掌称快,可更多人是提心吊胆。再这么下去,早晚会激发民怨。你非得让村民野妇拎刀提棒漫山遍野围杀你么?别再出去了,江湖里的不平事,你不管自然会有人管的!”

    云舒怀纵声长笑:“有人管?谁!那些大英雄、大侠客?算了吧,他们忙着国仇家恨、争权夺利吧。我若不去杀刘七,刘七至少还能在武江镇祸害十年!我若不去杀鬼水龙王,鬼水龙王还能盘剥赤水船工一辈子!我明天就要出去杀人!此去二百里,地方官的孽子打死好人,却逍遥法外,对百姓的压榨更变本加厉——我便要去杀他,你能把我怎样!嘿嘿,杀人七尺布,除恶一担灰,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单方深吸一口气,慢慢道:“你莫要——逼我!”

    “那就痛痛快快动手,杀了我呀!”云舒怀双眼赤红,已然失去理智。单方还没动手,他却已舞动沉雷剑直扑上来,单方稍稍闪身避让。

    云舒怀本已筋疲力尽,这时出手毫无章法,一招招使来,完全破绽百出。单方让了他十余招,方叫道:“舒怀,只要你答应我从此不再出山,我马上就走!我信你!”

    云舒怀狂笑不已,喘息道:“你哪这么啰唆!既然已存下杀我的心思,何必再惺惺作态。你的金针呢?随便给我一下,不就了账了?”

    “哧”的一声,单方金针已出手,只一针便刺在云舒怀大xue上。云舒怀身子一震,两眼努出,左手却抬起,将衣襟撕破。

    只见金针所中处泛出一片黑红,云舒怀狞笑道:“犯病坏死的地方——没感觉的!”他“啪”地打落单方金针,合身扑上。单方不敢与他接触,闪身一避,顺势在他腰上一踢,云舒怀的身子腾空跃起“哐啷”撞进木屋。

    单方还待追进屋中,云舒怀却已在屋中站起,手中也换了惊虹剑。轻剑在手,登时如毒蛇灵动,从墙壁上的破洞中遥遥一指,立时便封住了单方的追击。

    单方给困在屋外,连换身形,想从门、窗、破洞三个入口攻进房里,但是云舒怀便如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每每抢在前边将来路封住。

    良久,云舒怀突惨然笑道:“救人我不如你,但论杀人的手段,你可差得远了。”单方久攻不下,正急躁间,忽见屋中大亮,登时吃了一惊。凝神细看时,只见屋中火光熊熊,云舒怀手中擎着火折子,已在身形转动间,将屋中床褥尽数引着,丢得四处都是。

    屋子本就是木头的,稍加引燃,登时火光四起,浓烟滚滚。单方大惊,叫道:“舒怀,你做什么?”待要强冲进去,却给云舒怀一连几剑逼得狼狈万状,又退了出来。

    只听云舒怀狞笑道:“单方,你知道我每次杀人,为了防止流毒,会怎么做?我杀的人,一定会放火烧了他。不这样,谁知道被我碰过的尸体会不会传播麻风?现在轮着我自己了,这火当然要烧得格外大些。因为我才是最大的毒源啊。”

    单方惨呼道:“舒怀!不要!”

    云舒怀在火中以剑指地,轻轻道:“从知道得的是麻风开始,我就知道咱俩的交情算是完了。治疗疾病的你和传播瘟疫的我,早晚会落到势不两立的境地。可你一向仁术救人,我早已满手血腥,这杀麻风鬼的活儿,终究还是我来干合适些。至于你——还是别脏了手吧。”

    单方眼望火中老友,只见此刻他一张脸给火光映得通红,没了恹恹病色,瞧来分外精神。云舒怀两眉高挑,咬牙瞪目,瞧去虽有些狰狞,却意气洋洋,竟恢复了几分昔日翩翩公子的跋扈风采。

    单方当即喉头一窒,哽咽道:“舒怀……”云舒怀朗笑道:“可恨我染上这鬼病。不然,杀的恶人一定比你救的好人多。”

    猛然火光一卷,已封住门窗孔洞,一人一剑,就此消失在茫茫火海之中。

    单方的脸被大火烤得guntang,一双眼也给熏得热泪纵横。

    就见那木屋越烧越旺,渐渐屋里的火卷到了屋外,屋脚的火攀上了屋顶。一座木屋光华四射,直烧得如同透明了一般。这大火烧了大半个时辰,直烧得墙倒梁塌。到天明时,余火才尽都熄了。单方眼望一片焦土,悲从中来,扔了手中金针,踉踉跄跄逃也似的奔走了。

    青烟袅袅,热气腾腾。这火,真能将所有一切都化为灰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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