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门_第三章闰年谣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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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闰年谣 (第2/5页)

么好的藻绳做啥用?”疙瘩爷摸摸大鱼的小脑袋说:“大鱼,自古以来红藻绳就是除邪的!你不知道吗?”大鱼像听古经一样,问:“不知道。老东西,哪儿有邪呀?”

    “海走邪,人也有走邪的时候!”

    “俺不信!”

    “大鱼,你会信的。”

    “那,俺先把你这个坏老头缠起来。”大鱼的嘎劲又上来了。疙瘩爷没懊恼,举动稀怪地挪过来,投降似的举起胳膊,闭上眼:“来,缠吧,缠得紧紧的。”大鱼沾沾自喜地发现自己很高明了,一面嘻嘻笑,一面往老人身上缠绳子。疙瘩爷啥也看不见,缩缩肩胛,慢慢蹲下身来。“缠完了,睁睛吧!”大鱼咧了咧嘴。疙瘩爷看见大鱼的鲶鱼眼,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意,醉了似地喃喃着:“大鱼,给爷爷唱一回闰年谣。”大鱼说:“你也会唱,为啥偏让俺唱?俺都长大了,不唱那玩艺儿了。”疙瘩爷黑了脸说:“你小子长大了?在俺这儿,你他妈的总也长不大。”大鱼望着被草绳缠住的老头,怪怪地笑了一声。被藻绳捆住的疙瘩爷在炕上打了个滚儿,藻绳不用解就开了。

    海一截一截地亮了。浅泓里的红藻被雨水洗得鲜亮极了。

    红藻在老人眼帘上拨弄出无数飞舞金箔。海是喜雨的,雨水稠了,鱼虾肥红藻美。有一年红藻发黄了,远看像一片马尾藻。疙瘩爷就慌了,以为红藻患了黄胆病,请七奶奶给下了一道“符”才落了一场春雨,红藻就很快变成本色了。疙瘩爷光着脚丫子,咕叽咕叽在浅泓里踩着,小狼头推涌着红藻,在老人的脚脖处心满意足地打着卷儿,有几丝朝他腿肚子上爬。老人的腿和脚痒得不行,就弯腰抓那那绺海藻,用鼻子亲切的嗅了嗅,不粘不涩,活活生生,老人的心绪就慢慢辽阔起来。

    海好了,天也跟着蓝。天蓝的能一把拧出水来。没有雾,日头刚露半张脸,海天就高远了。疙瘩爷哼起了闰年谣,声音沙哑苍老。

    这一回疙瘩爷发现红藻王了。疙瘩爷很早就听先人说,雪莲湾这片海域有个藻王。藻王是一个由无数红藻丝滚起来的球状藻团,很大很大,滚动起来掀起来掀起的狼花呈伞状,是老人从来没有见过的。藻王在这块地埝上扎根儿有些年头了,传说藻王会动怒,怒起来就搬家远走,寻找新的海域。老人就怕藻王搬家,藻王在,红藻就会留下来,藻王没了,那成群成片的红藻就跟着退潮的海流子走了。怕不是好的兆头,疙瘩爷有生之年有幸看见藻王。起初,老人往船里捞一些浮起的死藻丝,死藻明显少多了。正捞着,老人看见一片伞状的狼花来了,就愣了片刻,紧摇小船划过去,看见密密的海藻在海里涌,像一堵厚墙,隔远了看才是圆形的一角。老人的脑袋轰地响起来,哦,藻王!前一阵子海坏了,老人以藻王死了或是逃了,没成想,厚厚鲜鲜的大家伙还在呢。红藻搅在一起长成一团的。那种凝滞、粘稠和雄浑的感觉,使老人欢喜的叫出声来了。藻王,福佑着世人,托着一片吉祥。祖辈人说,藻王扎窝子很少移动,明显着,是污染惊扰了藻王,使藻王在小汛时的潮汐变动中显得烦躁不安了。藻王,安生的回去吧。疙瘩爷默默地守着藻王,虔诚地祈求它安安生生的旋回海底。日错午的时候,藻王缓缓沉下去了。老人目送着藻王彻底沉到海底,心里平顺下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了。

    傍晚的时候,疙瘩爷回村来了。

    他摇摇摆摆走上村口的时候,还是努力昂起头来,弄得像当年打海狗那样神神气气的,显出一种尊严。但他马上想到,不管他怎么做,这阵子他不会有啥尊严的。街灯一照,疙瘩爷的脸更黑了。老人的形象毕竟没有营造好,身上带一股很浓很浓的藻腥味,胡茬上挂着鼻涕,一闪一闪地亮。鹞鹰立在他肩头上。鹰身上也有一股怪味,与老人身上的气味合起来,熏了一条街。街上人很少,见了老人也是淡淡漠漠的样子。有些新媳妇捂着鼻子躲躲闪闪,有几个孩子追了一阵看稀罕,就被大人喝回去了。老人努力笑好,十分渴望地寻着村人,只要他们围上来,他就给他们讲藻王的故事,哪怕说一宿。然而,没有人搭话,小村很冷漠,村人的热情都在大铁锅和七奶奶身上。疙瘩爷走着,心里委屈地想,村人不知道俺疙瘩爷回来了么?俺的荣耀不说了,俺娘可是人人敬仰的七奶奶啊!还有,你们不知道俺豁出老命保护那片海么?老人灰沓沓地走一趟街,碰上一拨儿搭话的人,一个爆发户要出钱买他肩上的鹞鹰。老人横了他一眼,就溜进家门里去了。

    七奶奶不在家,白纸门没有上锁,疙瘩爷就溜进来了。家里也没有大的异样,老屋、槐树、菜园子。家里的东西,是他瞅也瞅不够的,是他梦绕魂牵的世界。鸟都恋旧巢,何况人呢?可是,跟大海相比,家园里啥都寡味了。不知怎的,他一点也提不起神儿来,再也爱不起来了。老人进屋来,不点灯,闷闷地坐在门坎子上,掏出烟斗嗞嗞地吸烟。他脑里空空,啥念头也没有了,所有的真情都一勺烩了。很晚了,七奶奶才被麦兰子搀回来了。七奶奶以为儿子是为大铁锅回来的,谁知唠了几句,才明白儿子是为大海回来的。七奶奶眯着眼说:“娘看的出来,你真心护海,你爹的铁锅就不用你管了。话可说回来,你不管铁锅,大铁锅的光你就沾不上。俺只管兰子进学校的事儿,听见啦?”疙瘩爷不说话,闷闷地吸烟。过了半天才说:“娘,兰子的事就够你难肠了,俺的事你别cao心。俺回来是看看您。”然后就无话了。麦兰子已经把爷爷的铺盖弄好了,疙瘩爷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夜深人静了,疙瘩爷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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