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说选_白夜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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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夜 (第16/17页)

怜的姑娘激动得说不下去了,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后来就躺到我的怀里,伤心地痛哭起来了。我安慰她,劝她,但她还是哭个不停。她一直握着我的一只手,一边痛哭嚎啕,一边说道:“您等一等,您等一等,我马上就不哭了!我想告诉您…您不要以为这些眼泪(这是由于软弱造成的)…您等一等,它会过去的…”最后,她停止了哭泣,擦去了眼泪,我们又往前走去了。我本想开口说话,但她老是求我等一等。我们后来都不说话了…最后,她打起精神又开始说了起来。

    “是这么回事,”她用虚弱无力和颤抖的声音开始说道,但那声音之中突然响起一种异样的音符,直接刺进我的心里,叫人感到甜蜜蜜的。“您别以为我是那么水性杨花、朝三慕四,不要认为我会那么轻率而迅速地忘记和背信弃义…我爱过他整整一年,我可以用上帝发誓,我甚至从来没有动过对他不忠实的念头。但他对这事却是鄙视的,他嘲笑过我,愿上帝与他在一起!他刺激我,而且伤害过我的心。我不爱他,因为我只能爱一个度量大、能理解我、道德高尚的人,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所以他不值得我爱,咳,愿上帝与他同在!他这样做更好,比我在自己以后的期待中发现受骗上当时才认清他的面目要好。…好啦,完了!但是,我善良的朋友,谁知道呢?”她握着我的手继续说下去。“谁知道呢?也许我全部的爱就是感情上的受骗,想象力的受骗,也许它一开始就是一场淘气的游戏,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产生它的原因是我生活在奶奶的监视之下吗?也许,我应该爱的是另一个人,而不是他,不是一个这样的人,而是一个怜我痛我的人,所以,所以…咳,我们不谈这个事吧,不谈啦,”纳斯金卡激动得喘不过气来,把话打断了。“我只想告诉您…我想告诉您的是:尽管我爱他(不,是过去爱他),尽管您还会说…假如您觉得,您对我的爱非常深,最终足以从我的心中把我以前对他的爱,排除出去的话…如果您想可怜我,如果您不想我一个人去单独面对命运的挑战,没有人安慰,没有希望,如果您想象现在这样爱我,永远爱我的话,那么我可以赌咒发誓,我对您的感激,我对您的爱最终是会对得起您对我的爱的…您现在愿意抓住我的手吗?”

    “纳斯金卡,”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声叫了起来。“纳斯金卡!…啊,纳斯金卡…”

    “好,够啦,够啦!唉,现在真的够啦!”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说了起来。“唔,现在什么都说完了,不是吗?

    是这样吗?唔,您非常幸福,我也非常幸福,这事以后就根本不用再说了。请您等一等,您饶恕我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您谈点别的,行吗?…”

    “对,纳斯金卡,对!这事已经谈够了,现在我感到很幸福,我…唔,纳斯金卡,我们开始谈别的事吧,快,快,我们快点谈。是的,我准备…”

    结果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说了上千句既无思想内容又互不连贯的话。我们时而沿着人行道走去,时而又突然返身往回走,穿过街道。后来我们停下来,又走到沿河大道上。我们完全像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现在一个人住,纳斯金卡,”我开始说话“可明天…

    唔,纳斯金卡,您当然知道,我很穷,我总共才有一千二百卢布,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奶奶有养老金,她不会加重我们的负担。应该带上奶奶!”

    “哪当然,奶奶是该带上的…只是这个玛特莲娜…”

    “啊呀,我们也有个菲克拉呀!”

    “玛特莲娜,心肠好,只是有一个缺点:她没有想象力,纳斯金卡,完全没有想象力。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

    …”

    “反正一样。他们两个可以在一起。不过,您明天就搬到我们那里去。”

    “这怎么行呢?搬到你们那里去!好,我准备去…”

    “是的,您去租我们的房子住。我们楼顶上,有个小小的阁楼,它空着的,原来有个老太太住,她是贵族,后来搬走了,再说我知道,奶奶希望进一个青年人。我问过她:‘干吗要进一个青年人呢?’她的回答是:‘是这样的,我老了,不过你可不要以为,纳斯金卡,我想给你做媒,让你嫁给他。’我猜想这是为了那个…”

    “哎呀,纳斯金卡!…”

    接着我们都笑了起来。

    “唔,算了,不说了,您现在住在哪里?我把它忘啦!”

    “住在乌——桥边,巴拉尼科夫家的房子里。”

    “那是一幢这么大的房子?”

    “是的,有这么大。”

    “啊呀,我知道,房子好。您知道吗?您还是把它退掉,快点搬到我们家来吧…”

    “明天,纳斯金卡,明天搬。我在那里还欠着点房租,不过,这不要紧的…我不久就可以领到薪水…”

    “您知道吗,我也许会去讲课。我一边学习,一边讲课…”

    “那太好啦!…我很快就会获奖,纳斯金卡…”

    “这么说来,您明天就要成为我的房客了…”

    “是的,我们也坐车去看《塞维尔的理发师》,因为这个歌剧很快又要演出了。”

    “对,我们去,”纳斯金卡笑着说道,”“不,最好我们不去听《塞维尔的理发师》歌剧,而去看点别的…”

    “唔,好,我们看别的,当然,这会更好,要不我真没想到…”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好像走在云里雾里,似乎不知道我们出了什么事。一会儿停下来,站在一个地方交谈很久,一会儿又放开脚步,信步走来走去,又是笑,又是哭的…纳斯金卡突然想回家,我不敢阻拦她,想把她送到家门口。我们走着走着,过了刻把钟,突然发现来到了沿河大街我们的长凳旁。她叹息一声,泪水又涌到了眼边。我害怕了,全身直冒冷汗…但她马上握住我的一只手,拖着我又走来走去,天南海北地聊天、说话…。

    “现在该回家了,我该回家了,我想,天色已经很晚,”纳斯金卡终于说话了“我们的小孩子气也该发够啦!”

    “对,纳斯金卡,不过我现在已经睡不着了,我不回家去。”

    “大概,我也会睡不着的,不过,您得伴送我…”

    “一定!”

    “但现在我们一定要走到我的住房门口才行。”

    “一定,一定…”

    “是真话?…反正迟早总是要回家的!”

    “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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