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3/3页)

的滋味

    这时候，他只有昂起头来，才不至于让自己尴尬。

    还有那些情书，他隔几天就会收到一两封，一开始还拆开看看，或许是出于好奇心吧，可惜那上面的文字，大多文句不通、或是错别字随处可见，要不就写得乏味。

    从此以后，他把那些叠成各种形状的情书，统统塞到豌豆的小窝里。

    豌豆是mama养的一只小兔子，它很乖，mama说，像她的女儿。

    那么豌豆岂不成了他乔野的meimei？

    当时乔野有点哭笑不得。

    mama总是说，如果乔野有个meimei，那该多好！

    mama外表平常，年轻的时候体型就这么胖，从来不发脾气，耐心极好，嘴巴有点唠叨，是个极有爱心的人，最喜欢小女孩和小动物。

    乔野外表长得像爸爸，却很爱mama，因为爱mama，他永远不肯原谅爸爸。

    爸爸在乔野8岁那年，和mama离婚。乔野记得，爸爸离开的那天，抱起他对他说，乔野，你是男子汉，要保护好mama。

    "mama她…是个好人。"爸爸喃喃地说。

    mama出差，把乔野送到爸爸家，乔野见到了他的后妈，那是个年轻靓丽的女子，对乔野很温和，但乔野一直抿着嘴巴不肯说一句话，他每时每刻所做的事情，就是在安静等候mama来接他走。

    此后乔野拒绝再见爸爸和后妈。

    mama那时候做单位的推销员，经常要出差，出门的的时候，只好把乔野像小包裹那样在朋友家到处寄存。

    mama有着很好的人缘，她有很多朋友，而且每一家都是那么欢迎乔野去寄存。

    在乔野面前，mama很少提到爸爸，乔野只是觉得，对于爸爸的背叛，mama似乎很是心平气和。他甚至知道，mama时常会和爸爸通电话，说话的口气很客气，似乎对方是位多年老友。mama在电话里一般是和爸爸讨论他的事情，上哪所中学呀，成绩怎么样啊等等。

    乔野的性格很沉默，mama说，不像她，也不像他的父亲。

    但他明显地比别的男孩子懂事，他学习很自觉，每天一早就起床，沿着环城河跑步，所以他的成绩很好，身体也很棒，这是让mama感到很骄傲和欣慰的。

    mama在豌豆的窝里，发现了很多封女孩子写给儿子的情书，那些别扭的字句，稚气得让人想笑。

    她由此得知了儿子在女孩子心目中的地位，但她对着那些情书轻轻地叹着气。

    想起自己短暂的爱情经历，乔野的父亲，当年就是这样击中了她的心灵。后来，很多朋友替她感到不值，而她却不这样认为。

    她一直感谢他，让她如此深爱过对方，体验到爱情的滋味。况且，她还得到了一个这样优秀的孩子。尤其是当她意识到自己不再爱他的时候，这种感激就犹为纯粹。

    乔野放学回到家，mama手里拿着一叠整齐码好的花花绿绿的信笺，说，乔野，这些信我替你保管着。

    "随便，mama。"乔野简洁而又温和地说。

    mama笑了笑，问乔野，写信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很漂亮？

    乔野说，mama，我对漂亮女孩不感兴趣。

    mama有点意外地说，你们这些男生不都是喜欢漂亮女孩子的吗？

    "徒有其表有何用？"乔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轻轻地说。

    "哦。"mama想了想，笑了。

    乔野吃完饭回到房间温习功课的时候，突然思想开起了小差，想到今天的新同桌——那个矮矮胖胖的女孩邱佳。

    她有个可爱又可笑的绰号——皮卡丘。

    这还是他从别的女生嘴巴里听来的，在这以前，他和邱佳很少有接触，从没说过话，他和班里的女生几乎都是零接触。

    皮卡丘和别的女生有点不一样，她似乎对他表现得很不屑一顾。她小声骂骂咧咧的那些话，其实全被他听到了，呵呵，她大概还以为自己骂得很隐秘吧。

    她的动作也很好玩，气愤的时候，居然会把文具盒摇得淅沥哗啦地出气，像是一个童稚状态的小孩子一样。

    不过，他只是出了一下神，又聚精会神地沉浸到功课里去了。

    温习完所有的功课，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他整理好书包，起身去卫生间洗澡，可是走到客厅的时候，就被看电视的mama叫住了。

    mama让他坐在沙发上。

    他心里有点沉，猜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mama平时很少这样严肃的。

    可是，mama只是说，爸爸想见他一面。

    "乔野，你有整整6年没见爸爸了。"mama看着他的眼睛说。

    乔野皱了皱眉头，说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好见的。

    "可是，你爸爸他…"mama欲言又止，乔野看着mama的眼睛，mama终于继续说了下去，"乔野，你爸爸得了癌症，他活不过这个春天了。"

    乔野脸上的表情凝固犹如木雕。

    mama起身，轻轻拍着乔野的肩膀，说你自己决定吧，你也大了。

    因为上课不认真听讲的事情，邱佳被老师罚做三天的教室清洁。放学后，大家都离开了，邱佳拎着塑料桶到水龙头那里接水。

    等她吭哧吭哧拎着半桶水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空荡荡的教室里，还呆呆地坐着一个人，那就是给她带来霉运的新同桌——乔野。

    若是别的同学，邱佳一定会好心走过去问候他，催他赶快离开，不要在这里吃灰。每次清洁教室的时候，灰尘弥漫得像是浓雾。

    但是，对于这个冰雕，邱佳告诉自己就算了。

    "哼，他自己愿意吃灰，活该！"邱佳告诉自己。

    她大力挥着扫把，教室内灰尘弥漫，与窗外冬日里灰蒙蒙的天光几乎融为了一体。虽然气温很低，穿着羽绒服、埋头干活的邱佳也感觉到了劳动带来的热气。她扫得气喘吁吁，直到扫完最后一排，这才发觉，那个"冰雕"不知何时已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