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评传_第二节老本愈打愈小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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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老本愈打愈小 (第6/6页)

告诉了我们,在“大陆沉陷的大失败之中”真正临难死节的,只有“二人”(参阅国防研究院出版《蒋总统集》,页一六七二)蒋介石对这种“寡廉鲜耻”的痛恨,情见乎辞。所以,他对“临阵逃亡”的或“被俘或投降”的,就一概不感兴趣了。他感兴趣的,显然只在谁谁谁死了、谁谁谁临难死节了。这种兴趣过分膨胀的结果,就会在情况不明时,先一厢情愿给他死了再说,甚至先给他进了忠烈祠再说。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罗列入祠”事件。蒋介石在逃到台湾后,痛感于临难死节的烈士缺货(参阅《李敖千秋评论丛书》第二十期),所以,对临难死节的谣言,也不无从宽录取之处。在台湾做过“陆军总司令”的罗列将军,在没逃到台湾前,就被从宽录取,进过圆山忠烈祠?选不料罗列入祀忠烈祠后,忽然在一九五一年四月,以一名“死鬼”逃到台湾,大窘之下,只好把他在忠烈祠的牌位撤除,派他去做“陆军总司令”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妙事,很像明朝末年的洪承畴降清。洪承畴降清后,明朝的皇帝还不知道,并断定洪承畴一定临难死节。于是皇帝大为震悼,为之辍朝三日、赐祭十六坛,又为洪承畴立专祠,并把所部官兵并列祠内。皇帝又御制祭文,要亲自哭丧。不料最后消息传来,洪承畴竟在前线投降了。于是大窘之下,丧事也风光不起来了。

    和“罗列入祠”事件相似的,康泽没死,幸亏证实得早,否则小笑话之后一定会闹大笑话,因为康泽比起罗列来,分量重得太多太多了。这种分量,使蒋介石在康泽未能殉难以后,仍旧不肯死心,而要强调康泽“抗节不屈”的事迹。康泽如“被俘不屈”纵然没死,也是虽败犹荣?选一九六四年七月,蒋介石在第九次党务工作会议上,讲康泽“十几年来抗节不屈的情形”说他“身体早已衰谢不堪,据说他的牙齿都脱落得快没有了,这十多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的”、说他“见死不更其守,凛然的节概,实在使人怀念和感叹”另外再请看一副挽联:

    襄阳当南北要冲,弹尽而莫之济;粮竭而莫之援。

    十七日阁部扬州,羸卒孤城,已分百死。

    忠烈昭党国史乘,劳改而终不变;酷刑而终不屈。

    廿五载文山土室,丹心正气,独有千秋。

    这一挽联所显示的心态,就是一个显例。挽联上“十七日阁部扬州”是用史可法的典“廿五载文山土室”是用文天祥的典。但是,这种典岂可用得?史可法死守扬州,最后是殉难了的;文天祥土室坐牢,最后是死节了的,而康泽被共产党关是一九四八到一九六三年,前后十五年。他在一九六三年被共产党释放后,还在到处参观、留影纪念、游山玩水、好整以暇,又何来“廿五载文山土室”呢?至于说康泽“卒为中共所俘,备受折磨而死”似乎也同样引起对康泽死难的错觉。文笔也好,史笔也罢,措辞总不能这样瞒天过海吧?康泽既是一九六三年释放的第四批,比后面的第七批要早十多年,足见他行为“良好”不在话下,他要是“不屈”共产党是不会那么痛快放他的。蒋介石说康泽在牢里“破衣一袭,寒彻骨髓”过的“隆冬天气”一个人能不能这样一过十五年,姑且不论,但是中共放了康泽以后,康泽在特赦战争罪犯大会上,当场穿上共产党发给他的“新衣一袭”时,却全无“不屈”之色。“康泽同志”会“抗节不屈”、“被俘不屈”的希望,也在共产党多年的“恶作剧”中,终于证明老康放水无误?选

    在邓文仪发表康泽殉难后三十五年,同一位邓文仪先生又发表了大手笔,他在《黄埔学生六十年(中)》(《中国人杂志》第一卷第二期,一九八三年七月十五日)里,有这么一段:

    杜聿明在被俘之后誓不屈服,脚镣手铐,囚首垢面,种种非人的折磨,在炼狱度过数十年的悲惨生活,终至于死节,至于各级被俘的十数万军官与三万政工人员,其中十分之八均为黄埔学生,大部分均遭共匪集体屠杀,或监禁在集中营里做劳工,受尽非人的折磨迫害。襄阳之康泽、成都之曾扩情、太原之梁敦厚等,都是民族正气之显扬,万千黄埔学生随着大陆沦陷而壮烈牺牲的战绩,更缔造了中国无名英雄威武不屈的战史。

    请看这又是何等荒唐之错啊?选杜聿明早在一九五九年就被共产党释放了,照《传记文学》第三十九卷第一期(一九八一年七月一日)的扼要小传,他被释放后,

    …稍后任“政协”全国专员,补任“政协”全国委员。五十二年,妻曹秀清由美返平,与之重聚。五十三年十二月,任三届“人大”代表、四届“政协”全国委员。六十一年二月,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中共,应邀出席“国宴”;九月,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问北平,二度在“国宴”上露面。六十四年一月,任四届“人大”代表。六十七年二月,任五届“政协”常务委员、五届“人大”代表。六十九年十一月,因肾病复发住院。七十年五月七日晨七时二十七分,因并发心脏等病在北平去世,年七十七岁。

    试问这是“在炼狱度过数十年的悲惨生活,终至于死节”吗?邓文仪的“脂粉作业”、“涂金作业”目的就是要给人死节的错觉。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下旬,当杜聿明及其二个兵团被围于陈官庄之时,傅作义正坐困北平。华北“剿总”傅作义原有五十余万大军,实力不容藐视。毛泽东又洞烛先机,棋快一着,急命林彪在东北新胜之师,迅速入关,切断了傅作义大军西退或东进之路。而蒋介石顾此失彼,为徐蚌战役已弄得焦头烂额,竟无暇正视平津局势,傅作义于十一月三日亲自飞抵南京求见,蒋不知故意还是真无时间相见,只命国防部长何应钦接见,转达几点意见,未必切实可行,更无积极支援的保证。当十二月十四日,共军攻陷天津,剩下北平孤城,傅作义乃决定与中共和平谈判,达成协议。十二月三十一日,解放军入城,和平解放。傅作义不战而降,免除千万中国人的死亡、文化古都的摧毁,实有功于中华民族,所以他的命运与战而后降的国民党将军完全不同,不但没有劳改,而且当上新中国的水利部长。当然蒋介石视为不忠,但是蒋要求傅对他个人效忠,他还不配,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视傅为自己人。

    到一九四九年之初,蒋介石的老本愈打愈小,在两年多的时间里,损失了百万以上的军队。长江以北,除了胡宗南孤悬西北的兵团外,尽是解放军的天下,南京的蒋政权已摇摇欲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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