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21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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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节 (第7/9页)

文明传播到国外去了,还是将野蛮带到基督教民族中去了?新的政治利益、关系,可能在东方出现的强国的建立,将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呢?谁也说不清楚。汽船、铁路、制成品的销售、被帕夏雇佣的几个法国、英国、德国和意大利士兵的发财,都是新的诱惑;可是,我不让自己眼花缭乱:这一切并不是文明。依靠未来的易卜拉欣①的纪律严明的军队,在查理?马特②时代曾经威胁欧洲、后来勇敢的波兰将我们从中解救出来的灾难,也许会卷土重来。我怜悯那些在我之后到来的旅行者:后宫不再有秘密可言;他们再也看不见东方古老的太阳和穆罕默德的头巾。当我进入尤底亚山区的时候,一名贝督因儿童用法语向我喊道:“前进,起步走!”口令发出了,东方前进了。

    ①易卜拉欣(Ibrahim,一六一五—一六四八):奥斯曼苏丹。

    ②查理?马特(Charles-Martel,约六八八—七四一):法兰克王国东部奥斯特拉西的宫相,他的功绩是重新统一法兰克王国。

    尤利西斯的伙伴,于连,他后来怎么样哪?他在将他的手稿交给我的时候,请求担任我在地狱街的住宅的门房。这个位置已经被一位老看门人和他的家庭占据了,我不能将他们赶走。上天的震怒使于连变得固执和酗酒,我长期容忍他;最后,我们不得不分手。我给他一小笔钱,又在我的财产中留给他一份抚恤金,数目不多,但一直是用我的西班牙城堡③的极好的抵押票据支付的。我按照他的愿望,安排他进入老人院。他在那里完成他伟大的、最后的旅行。我很快就会去占据他的空床位,就像我过去在埃特尼尔—卡匹的宿营地,睡在一名刚被抬走的患鼠疫的穆斯林的床上一样。最后,我的愿望是躺在旧社会寿终正寝的医院里。旧社会似乎还活着,但它只是在苟延残喘。它断气之后会分解,以便在新形式下再生,但是它必须先死去;民族的第一需要,就像人一样,是死亡:“上帝吹口气,冰块形成了,”约伯这样说。

    ③意思是空中楼阁,幻想,指他的尚未完成的回忆录。

    一八三九年

    于巴黎

    一八四七年六月修改

    一八○七年,一八○八年,一八○九年和一八一○年——一八○七年《信使报》的一篇文章——我购买狼谷,并在那里隐居

    我旅行期间,德?夏多布里昂夫人病得很厉害;我的朋友们好几次以为我死了。德?克洛泽尔先生很乐意将他为他的孩子们写的几则笔记给我看,其中有一段是这样的:

    “一八○六年六月,德?夏多布里昂先生出发到耶路撒冷旅行。他远行期间,我每天去看望德?夏多布里昂夫人。我们的旅行家从君士坦丁堡给我写了一封数页的长信,现在放在我们在库斯尔格的书房的抽屉里。一八○六至一八○七年之间的冬天,我们知道德?夏多布里昂先生正在海上航行,准备回欧洲。一天,寒风凛冽,我跟德?封塔纳先生在杜伊勒利宫花园内散步。我们躲在水池旁的凉亭下。德,封塔纳先生对我说:这个时候,一阵狂风也许让他葬身鱼腹了。’我们后来知道,这种预感差一点变成现实。我记下这件事,是为了证明我们对德?夏多布里昂先生的深厚友情和关心;通过这次旅行,他会变成一位更加出名的作家。德?封塔纳先生是一个极好的人,他心怀崇高、深厚、非凡的感情,帮过我许多忙,我在上帝面前要求你们记住他。”

    如果我能够活下去,而且让那些我爱的人活在我的作品中的话,我会以多么高兴的心情,带着我的所有朋友同行呀!

    我满怀希望,将少数还找得到的朋友带到我家中;我不会休息太长时间。

    经过一连串谈判,我成了《信使报》的惟一的所有者。一八○七年六月底,亚历山大?德?拉博德先生发表他的《西班牙游记》;七月,我在《信使报》上发表那篇我在谈到当甘公爵之死时摘引过的文章:“在卑鄙的沉默中,等等。”波拿巴的飞黄腾达非但没有使我屈服,反而激起我的愤慨;在暴风雨当中,我感情激昂,精神焕发。我并没有白白地让太阳晒黑我的面孔,我不顾上天的震怒,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是为了在一个发怒的人面前低头颤抖。如果说拿破仑打败了国王们,他并没有打败我。我在他最炙手可热的时候发表的文章,令法国震动:人们到处传播文章的手抄本;好些《信使报》的订户将文章剪下来,单独装裱好;人们在沙龙里朗读这篇文章,沿街叫卖。要在那个时代生活过,才能想像在世界的一片沉默中,这震耳欲聋的一声怒吼产生了什么样的效果。藏匿在心灵深处的高贵感情苏醒了。拿破仑大发雷霆:他因为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而不是因为受到攻击而大动肝火。什么!甚至蔑视他的光荣,再次冒犯那位全世界顶礼膜拜的人物!“夏多布里昂以为我是蠢货,以为我不懂他的意图!我叫人在杜伊勒利宫的台阶上把他宰了!”他下令封闭《信使报》,逮捕我。我的报纸完蛋了;而我本人奇迹般地逃脱:波拿巴忙于世界范围的事情,把我忘记了,但我在威胁的重压下生活。

    我的境况是很可悲的:当我认为应该以符合我的荣誉的方式行动的时候,我因为个人承担的责任和我给妻子带来的忧虑而感到内疚。她很勇敢,但她感到痛苦,而接连降临在我头上的暴风雨扰乱她的生活。革命期间,她为我忍受了那么多痛苦;她希望生活安宁一些是很自然的事情。而且,德?夏多布里昂夫人毫无保留地支持波拿巴,她对正统王权不抱任何幻想。她不断预言,如果波旁王朝复辟,我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这部《回忆录》的第一卷开头写着“一八一一年十月四日于狼谷”那卷里面,有一段对我的隐居地的描写;我当时买那块地是为了躲藏起来,与世隔绝。离开我们在德?库瓦斯兰夫人家中的房间之后,我们搬到圣父街,住进以主人的姓氏命名的拉瓦莱特公馆。

    德?拉瓦莱特先生五短身材,穿一套深紫红色的衣服,走路拄一根有金球饰的拐杖;如果我有什么事情要代理的话,他是我的代理人。他做过国王的掌酒吏,我不花的钱,他都喝掉。

    到十一月底,我看见我的茅屋的维修工程进展缓慢,于是决定亲自去监督施工。我傍晚到达狼谷。我们没有走通常走的道路;我们从花园下面的栅栏进去。由于下雨,小路泥泞不堪,无法前进;马车翻倒了。放在德?夏多布里昂夫人身边的荷马半身石膏像,从车门跌出去,摔断了脖子:对于我当时正在写作的《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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