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奈尔·伍尔里奇作品选_后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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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窗 (第3/10页)

像是五颜六色的三角旗。他走到V后面,将那些东西甩过V,让它们往下滚落,然后搁在了那里。他身子往下一缩,好久没见他的影子。

    那些甩过V的“三角旗”在我的眼前不断变换着颜色。我的视力很好。一会儿时白色,一会儿是红色,再一会儿又是蓝色。

    接着,我明白了。它们是女人的衣服,他在一件一件地往下拉,每次都是拉最上面的一件。突然全都不见了,V又成了黑的、空的,他的身体又出现了。现在我明白那是什么,他在干什么了。那些衣服告诉了我。他也为我证实。他把双臂向V的两端张开,我看得见他急拉猛拽,好像在使劲往下压,突然,那个V折了起来,变成了一个立体的锲形。然后他上半身作着滚动的样子,那个锲形消失在一个角落里。

    他在收拾一只箱子,将他妻子的东西收拾进一只直立的大箱子里。

    不一会儿,他又出现在厨房的窗子前,在那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我看见他抬起胳膊掠过前额,不是一次,而是好几次,然后往空中一甩。诚然,在这样的夜晚干这活也真够热的。然后,他顺着墙住上摸,拿下了一件东西。既然他是在厨房里,我的想象力告诉我那是一个柜子、一个瓶。

    后来,我看见他的手朝嘴边迅速递了两三回。我宽容地对自己说:收拾过一只箱子后,十个男人中有九个会这么做——好好喝上一通。如果第十个人不这么做,那只是因为他手边没有酒。

    然后,他又走近窗子,站在窗子旁边,所以他的脑袋和肩膀都只露出一丁点儿。他凝神向外窥视黑乎乎的四方院子,扫视那一排排窗子,这会儿,大部分窗子里都没点灯。他总是从我的窗子的对面,也就是他的左面看起,看上一圈。

    这是我一个晚上看见他第二次这样做。清晨也做过一次,一共是三次。我暗暗好笑。你简直会以为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也许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是一种小小的怪癖,而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我自己也有,每个人都有。

    他退回房间里,房间的灯媳掉了。他的身影进入隔壁一个依然亮着灯的房间,起居室。那个房间接着也熄了灯。他走进第三个房间,也就是整天没拉起窗帘的卧室时,没有开灯,我并没感到意外。他不想打扰她,当然——特别是如果她明天要出门去疗养的话,从他给她收拾箱子可以看出来。上路之前她需要一切她所能够得到的休息。摸黑上床对他来说简单得很。

    但是,过了一会儿,在黑灯瞎火的起居室里,突然亮起了火柴擦出来的火花,这倒让我吃了一惊。他肯定是躺在那里,打算在沙发或别的什么东西里过夜。他根本没走进卧室,一直待在卧室外面。这倒叫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也太麻木不仁了。

    十来分钟后,又有火柴亮了一下,还是来自那个起居室的窗子。他无法入眠。

    这个夜令我们两个同样陷入沉思——一个是凸窗里极好奇心迷住的人,一个是四楼套房里一支一支抽着烟的人——却都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只有那只蟋蟀在无休无止地啾鸣。

    曙光初露,我又回到了窗前。不是为了他。我的被褥像一床guntang的炭。当山姆进来为我收拾时,发现我在窗子前。“你会把身体弄垮的,杰弗先生,”他只这么说了一句。

    一开始,对面一时间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然后,突然间,我看见他的脑袋从起居室下面的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所以,我知道我没清错;他在那里的沙发或安乐椅里过了一夜.现在,当然咯,他会去看望她,看着她怎么样,是不是好了一点。这只是一种普通的人性。就我判断,他有两个晚上没走近过她了。

    他没有去看她。他穿好衣服,朝对面走去,进了厨房,站在那里,双手并用,狼吞虎咽地吃了点东西。然后,他突然转过身来,走到一边。我知道那是套房的门的方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门铃响之类.

    不错,转眼间他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两个戴皮围裙的男人。捷运公司的雇员。我看见他站在一旁,那两个人费力地将那个黑色的立体楔形的东西往他们来的那个方向搬。他不单单是袖手旁观。他守在他们旁边,来回走动着,他焦虑地要看到他们把这件事干好.

    然后,他又一个人回来,我看见他用手臂擦着头,好像出力干活,弄出一身汗的是他,而不是他们。

    他就这样打发走了她的箱子,送到她要去的地方。就是这么回事。

    他又顺着墙壁往上摸,拿下了一件东西。他又在拿酒喝。两口、三口。我对自己说,有点儿困惑。是的,但这次他没在收拾箱子。箱子昨天晚上已经收拾好了。那这次干的什么重活呢?弄出这一头汗,而且还需要烈酒刺激?

    现在,过了这么多个小时之后,他终于进屋看她去了。我看见他的身影经过起居室,进了卧室。那幅一直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现在拉了上去。然后他回过头,看看身后。那副样子,即使从我这儿看过去,也不会看错。他没朝某个固定的方向着,像人们看一个人那样.而是从一边看到另一边,从上面看到下面,又看四周,就像是在打量——一个空房间.

    他后退一步,稍微弯下点身子,双臂猛地往前一伸,一条没人用的垫被和卧具就倒放在了床脚跟前,就那么摊放在那里,被子里没有人。不一会儿,第二套又放了上去.

    她不在那里。

    人们爱用“延迟的行动”这个词。这时我明白了它的意思。整整两天的时间里,一种无形的不安,一种不切实际的怀疑,我不知该怎么称呼它,一直在我得脑子里盘旋,像一条飞虫寻找降落的地方.不止一次,就在它准备降落下来的时候,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件微不足道的但又令人鼓舞的事情,比如根本很不正常地拉严了很久的窗帘的升起,就足以让它继续漫无目的飞舞,不让它停留过久,让我能认出它来.接触点久久地等候在那里,等着接受它。现在,出于某种原因,在他将空被褥倒放上去的一刹那之后,它落地了——嗖!接触点扩大了——或者说爆炸了,你想怎么说都行——变成了一桩确凿无疑的谋杀.

    换句话说,我脑子的理智成分远远及不上本能和下意识的成分。延迟的行动。现在这个行动赶上了那一个行动。从这个同步中进出的信息是:他对她做了手脚!

    我朝下望去,我的手抓住我的护膝,它被扎得这么紧。我用足力气把它拉开。我坚定地对自己说:再等一会儿,小心点,别着急。你什么也没看见。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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