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奈尔·伍尔里奇作品选_后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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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窗 (第1/10页)

    后窗

    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从没听见过他们的声音.严格说来,我甚至没见过他们,因为相隔那样的距离,他们的脸太小,根本说不清有些什么特征。但是,我可以构想出一张他们来来去去、他们的日常习惯和活动的时间表。他们是我周围的后窗居民。

    诚然,我觉得这的确有点儿像窥视,由于过分的专注,甚至会被误解成窥视者汤姆(英国传说中人物,是考文垂市的一个裁缝,因偷看戈黛娃夫人裸体骑马过市而致双目失明)。这不是我的过错,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这段时间里,我的活动受到严格的限制。我可以从窗前回到床上,从床上走到窗前,仅此而且。在天气温暖的时候,那扇凸窗是我后房间最吸引人的地方。窗子没有装纱窗,所以我只有把灯关掉才能坐在那里,否则的话,周围所有的虫子都会在我身上叮。我不能睡觉,因为我常常要做大量的锻炼。我从来没有养成用读书来排遣烦恼的习惯,因此也没把书打开。嗨,我该干什么呢.就这么紧闭双眼坐在窗前?

    不妨胡乱地看上几眼:在正前方,方窗子里,有一对紧张不安的小夫妻,二十不到的年纪,刚刚结婚,要他们在家里待上一个晚上,简直像杀了他们。他们总是那么匆匆忙忙地要出去,不管去哪里,从来记不住关灯。在我看见的次数中没有一次是例外。但是,他们也从来没有忘记关灯。我想把这称作延迟的行动,往后你们就会明白。每次外出五分钟左右,那个男的就会发疯似的奔回来,也许是从街上一路奔回来,匆匆地去关开关。然后,出去的时候,在黑暗中绊倒在什么东西上。那两个人让我暗暗好笑。

    往下是第二户人家,窗子的视角已经窄了点。那里每天晚上也有一盏灯会熄掉。关于这盏灯的事,常常使我略感悲伤。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住在那里,我想是个年轻的寡妇。我会看见她将孩子放在床上,然后俯下身于去亲她,依依不舍的样子。她会将灯光避开孩子,坐在那里画眉毛抹口红。然后,她就出去.不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是不会回来的。有一次我还没睡,往哪里一看,只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脑袋埋在双臂理。这样的事情,常常使我略感悲伤。

    再往下是第三户人家,屋子里的情景什么也看不见,几扇窗子只剩下些狭长的口子,就像中世纪的城垛一样,这是由于透视的缘故.我们绕过了它,看见尽头的那栋楼。它的正面又暴露无遗,因为它与别的房子,包括我的那间在内,形成直角,填住了所有这些房子所背靠的内部的凹陷。从我那圆形的凸窗,我可以看到那里面,就像看一个后墙被拆除的玩具小屋一样方便。按比例缩减到同样大小。

    这是一座公寓楼。它在最初的设计时,就有意与众不同,不仅仅是分割成带家具的房间。它比周围其他的房子都高出两层楼,并有后楼太平梯,以显示它的特色.但是它旧了,显然无所收益。目前正在对它进行现代化改造之中。他们没有同时对整栋楼进行清理,而是一层一层地进行,为的是尽可能少损失一点租金收入。在它让人看见的六套后房间中,最顶上的已经装修完毕,但还没有租出去。现在,他们在装修第五楼的房间,斧凿声和锯木声使得上上下下窝在大楼“里面”的人都不得安宁。

    我为四楼的那对夫妻难过。我常纳闷,他们怎么忍受得了头顶上的那份暄闹。更何况,做妻子的还是个老病鬼;尽管相隔较远,但是从她那有气无力的行动和露天只穿浴袍的样子,我可以看得出她有病。有时候我看见她坐在窗前,抱着头。我常纳闷,做丈夫的为什么不请个大夫来为她看看,不过,也许他们付不起钱。他好像没有工作。在拉下的窗帘后面,他们卧室的灯常常亮到深夜,似乎她病况不好,他坐着陪她。特别是有一个晚上,他想必是不得不陪她通宵,直到天快亮时,灯还不熄。倒不是说我一直坐在那里看着,而是到凌晨三点,当我最终从椅子上起来,想到床上去,试试能不能睡一会儿时,他们的灯还亮着。到了黎明时分,我仍然没能睡着,就跳跃着回到窗前,那盏灯还在棕黄色的窗帘后面隐隐约约地向外窥视。

    几分钟之后,随着第一道曙光的出现,灯光突然从窗帘四周暗掉,眨眼之间,不是那个房间,而是另外一个房间的窗帘——所有的窗帘原先都拉了下来——拉了上去,我看见他站在那里朝外张望。

    他手里夹着一支香烟,我看不见,但是从他不断将手伸到嘴边那种神经质的抽搐以及从他头顶冒出的青烟,我可以判断出来。我想他是在为妻子担忧。我并不为此而责怪他。每个做丈夫的都会这样的。她肯定是在经受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折磨之后,刚睡了过去。接着,最多又过一个小时左右,锯木声和水桶的碰撞声又将在他们头顶响起。嗨,这不关我的事,我对自己说,但是他真的应该将她搬出那里。如果我有一个生病的妻子…

    他稍稍向外探着身子,也许超出窗框一英寸,小心翼翼地浏览着他前面空四方院里紧挨在一起的房屋的后部。即便在远处,当一个人在发呆时,你也能看得出来。他抬着头的样子煞有介事,但是他其实并没有盯住任何一个地方看,他是在慢慢地浏览那些房子,从在他对面的我这里开始。浏览到最后,我知道他的目光又会跃到我这里,再从头看起。没等他重新开始,我在房间里先往后退了几步,让他的目光安全通过。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坐在那里窥探他的私事。我的房间里还有足够的灰蒙蒙的夜色使我稍稍的后退不致引起他的注意。

    一会儿之后,我回到了原先的位子,他已经走了。他又拉起了两幅窗帘。卧室的窗帘依然没有拉起。我隐隐纳闷,他为什么要那样特别、仔细地凝视他周围那些后窗,他的目光扫了半个圆圈。在这样的时候,窗前根本没有人,当然,这并无关紧要。这只是有点儿怪,跟他为妻子担心、不安的心情不合拍.当你担心、不安的时候,那是一种内心的专注,你看任何东西都是视若无睹。当你大范围地扫视窗子时,那就暴露了你表面的专心,外在的兴趣。一个人很难将二者调合起来。把这种矛盾的现象称作微不足道的小事恰恰增加了它的重要性。只有像我这样闲得发慌的人才会注意它。

    打那之后,从那套房间的窗子来判断,那里面依然毫无生气.他肯定不是出去就是上床了。三幅窗帘保持在正常的高度,遮着卧室的窗帘依然下着。没多久,山姆,我的白天男佣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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