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英雄传_第三十九回包容量一诺义赒贫矍铄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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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回包容量一诺义赒贫矍铄翁 (第3/9页)

米,那得满打满算。给原思的米,是他应关的俸禄,自然给的是没串过的糙米。糙米串细米,有一得一,准准的得折耗二成糠秕,刨除‘二九一八’,核算起来,下余的正是‘九八七二’的八折。这笔账大概连朱子当日也没算清,不然为甚么前头小注儿里的釜六斗四升、庾十六斗、秉十六斛都注得那么清楚,到了‘与之粟九百’的小注儿里,就含糊着说‘九百不言其量,不可考’呢!”

    这话程相公始终不曾了了。安老爷听了,只乐得拍案叫绝,说道:“‘孺子可教也’!这讲法虽不足窥圣道之大,大可补朱注之阙。这等看起来,那康成家婢不过晓得了‘薄言往幔逢彼之怒’,合‘胡为乎泥中’的几句《诗经》,便要算作个佳话,真真不足道也!”

    说话间,诸事打点齐备。老爷见叶通竟能这样通法,料他事理通达,断不到开罪于那位谈大人,便叫他持了帖,又叫了一个打杂儿的捧着那个装银子的拜匣,跟着出了店门,往对过那座小车子店去。到了店门口,叶通忙走了两步,先进了店门,只见满院子歇着许多二把手小车子,又有些倒站驴子,还晾着半院子的驴马粪,却不知这位谈大人在那里。看了看,见那边墙根底下蹲着一群苦汉在那里吃饭。叶通因在主人面前不敢公然问说有个姓谈的,只得问那班人道:“有位谈大人在那间房住?”一个人答道:“这店里是住驴的,那儿摸大人去呀!”叶通又说明那谈大人的年貌,那人才说道:“你问的是谈花脸儿啊,在那角上堆草的那间屋子隔壁就是。”

    叶通走到跟前,不好直进去,便隔窗问了句:“这是谈大人的屋子么?”他听得门外有人说话,穿着件破两截布衫儿,靸拉着双皂靴头儿出来。叶通见了,不敢轻慢,连忙把手本呈上去,说:“家主请见。”那谈尔音看了看,就嚷起来道:“这还了得!这个大柬断不敢当,奉璧!奉璧!”说着,进屋里就那么个样儿戴上了顶帽子出来。

    这个当儿,安老爷已经走进房门,朝上打躬,说道:“安学海特来谢步。”见过了礼,就在那铺土炕上合他分宾主坐下。

    老爷见他那屋里上下通共一头人,看光景不必再等献茶了,便向叶通使了个眼色,要过那个拜匣来,放在桌子上。此时老爷那番仁厚存心的神情,真真算得个“见于面,盎于背。”他会大把的给人银子,他自己倒不得话,好容易宛转其词,把这番意思道达出来。

    那谈尔音耳朵里一边听着话,眼睛里一边瞧着银子,老爷这里话也不曾说完,他便望着那银子大哭起来。这一哭,倒把安老爷哭的没了主意,再三相劝,才得把他劝住。他早拜倒在地,谢个不了,口里说道:“水心先生,我当日是那等的陷你,你今日是这等的救我,这等看起来,你直头是个圣贤,我直脚是个禽兽了!”安老爷忙道:“大人,此话再休提起。假如当日安学海不作河工知县,怎的有那场事?作河工知县而河工不开口于,怎的有那场事?河工开口子而不开在该管工段上,又怎的有那场事?这叫作‘天实为之’,与我宪属甚么相干?大人且把这话搁起,是必莫忘方才那几句刍荛之言,作速回乡,切切不可流落在此,这倒是旧属一番诚意。”安老爷这话算厚道到那头儿了。他听了,连连点头答应,一面收了银子,把匣子交给叶通。安老爷便起身告辞。他道:“明早再竭诚趋叩。”安老爷也唯唯答应着,一路回来,店里才得上灯。

    老爷这件事作的来好不心旷神怡,一觉安稳好睡。醒来才得五鼓,还虑到那谈尔音天明过来脸上不好意思,便催众人收拾行李车辆,不曾天亮就起身上路。临起身,又留下一个辞行的名帖,托了店家送给他。他正要来拜谢,听得安老爷走了,一时感愧之中不无依恋。没奈何,把那名帖供在桌儿上拜了两拜。只当日收拾收拾,就坐了那店里一个二把手小车子赶到运河马头上,趁着绍兴回空粮船,回往浙江而去。

    及至他到了家,感激安老爷这番周济,无可答报,每日起来不言不笑,不饮不食,望空先烧一炉香,默默祝安老爷的富贵寿考,然后才敢开口。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安老爷离了涿州,一路无话。这日早到茌平,因天色尚早,便想不打早尖赶到邓家庄早饭。恰巧从那座悦来店过,见歇着许多车子,满载着一色的花雕大坛酒,问了问,原来正是自己送邓九公的寿礼,也从水路运到了。老爷大喜,就便下来打了尖。吩咐一应人马车辆后行,自己却换了顶草帽儿,骑上那头驴儿,只叫随缘儿拿着帽盒跟着,要出其不意的先去合邓九公作个不期而会。将进了岔道口,但见那条路上的车马行人往来不断,还有些抬着食盒送礼去的,挑着空担子送了礼回来的。老爷在驴子背上想道:“邓翁的生日还有几日呢呀,怎的从今日起就这等热闹?”一面想着,远远的早望见邓家庄的那座庄门。

    老爷一看,这次来与前番来的光景大不相同了。只见庄门大开,门外歇得车马成群,门里也是不断的人来人往,那两边树底下还歇着许多赶趁卖吃食的。一时,老爷到了庄门首,下了驴儿,只见一个穿靴戴帽的庄客过来,把老爷上下一打量,见老爷戴着顶草帽儿,骑着头驴儿,却又穿着身行衣,不像个来作贺的样子,便上前问道:“咱们是那儿来的呀?”

    老爷见不是前番来见过的那人,正待合他说明来历,只见褚一官从里面说笑着送出一起客来。他一眼望见老爷,也不及招呼客,便连忙赶出门来,说:“这不是二叔来了么?怎么一个人儿来了?”匆匆的见了个礼,起来便合那个庄客嚷道:“你还不快进去告诉去!说北京的二老爷从京里下来,已经到门了!”那人听了,忙着就往里跑。那几位客都站在一旁等着告辞,老爷便合褚一官说:“你且先送客。”他才忙着送了那班人走。

    这个当儿,随缘儿一手拉着驴,一手举着帽盒,老爷一面换帽子,一面问褚一官道:“你令岳怎的这等高兴,从今日就作起寿来?”褚一官道:“好叫二叔得知,今日不是作寿…”才说得这句,早听得邓九公一路从里头就嚷出来了,只听他叫道:“我的老弟呀!你今儿个可是从天上掉下来了!我正说忙过今儿个,明儿个就打发人迎上你去,谁想你倒先来了!可喜!可喜!”说着,上前合老爷抱了一抱。一面拉着手先道了公子前番得中并连次高升的喜,接着问了这个又问那个。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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