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灵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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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2/4页)

力特别旺盛,内外异同融合,是必须的生存法则和自然现象,没有人可以违反。所以,达尔文的研究大部份都在岛屿,因为物种的变化最繁复美丽,最能看到上帝奇妙的杰作…”

    “我以为达尔文的《进化论》是教会的禁书呢!”雨洋说。

    “你不是想预知未来吗?我只是偷看上帝的小秘密而已!”莫神父笑着说:“新生呀,孩子,以上帝赐与的爱,去寻找新生!”

    无论如何,每次和莫神父一谈,雨洋的心情就会开朗许多。

    …。。

    在吃过晚餐,替大礼堂漆了一面墙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小斗室。

    九点钟,雨稍停歇,高三晚自习结束的建璋,把脚踏车靠在椰子树干,匆匆跑进门说:“范大哥,你不能再留下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雨洋问。

    “我也说不清楚,看我jiejie的信就晓得了!”建璋递上一张封口的纸。

    晴铃似也写得匆促,仅说她父亲已查出他的底细及政治问题,还到台北邱家去质问,情况不太好,怕会给他和莫神父带来很多麻烦。有几段写着:你回台北或矿场都好,避避风头,等我能脱身了,就马上去找你…

    还有,为我写诗吧!刊在XX报上,我都看得到,就当做寄给我的信,表示你还在…

    对了!近日“狱”中请弟弟买来甘地的传记,才发现他一生坐过十二次牢,最后一次是高龄七十五岁,才达成印度独立的目标。

    若到七十五岁白发苍苍的时候才能自由,不知道你还会等我吗?

    我相信你会的,即使到下辈子你仍会等,因为我是你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情灵…

    雨洋尚未读完,建璋已骑脚踏车要离开。

    “我还没有给你jiejie写回信呢!”雨洋喊着。

    “jiejie说不必了,他们会查我书包的,后会有期了!”建璋半回头说。

    反复将信再念几遍,心如铅般沉重。怎么能走?怎么能再离晴铃更远呢?难道带她回家是错误的决定?他个人是不怕陈家的胁迫,但岂能连累邱院长和莫神父呢?太多太多的问题,几乎使他急白了头发,像困在牢笼的兽,进退两难!

    信上的晴铃是语做轻快的,彷佛正露出浅浅笑窝在眼前,推着他、催促他坑诏身;虽是爱娇小女儿,重要时刻,坚强果决的向来是她。

    雨又无声落下,寒意侵窗而入,机械式地,他收拾那不多的私人衣物。当拿起晴铃近日的信,又忍不住细读,痛苦得差点叫出来…

    视线再落到桌上的笔记本和派克钢笔,她要他写诗,表示他的存在…或者,无所不在,可借由文字走到她面前,能够天天清晨和初醒的她打招呼吗?

    他当然会等她,但也不能让她忘了他在等…

    莫神父怎么说的?岛屿风云海气流动,内外异同融合,是不可违反的自然…那不就是晴铃吗?如蝴蝶般翩翩飞舞着,随着新店溪引来的塯公圳,又顺着塯公圳注入的基隆河;由都市飞到山丘,洒落最真最纯的本性,似沙金、如星芒,那不仅仅是诗,更是亘古的故事,是生命丰盛的美好…他像被狠劲推了一下,连椅子也来不及坐,人趴在桌上就用钢笔在纸页写了“情灵”两个大字,然后,沙沙声音持续不断,字如喷射出去般,填满了一行又一行,彷佛有人在后面追赶,书写的手无法停止:公元一九六七年?台北?初夏。

    塯公圳旁一辆货车驶过,辗得碎石轧轧,只一短瞬间,又回复宁静。

    这正是午饭刚用完的时候,亮晃晃的日头下人烟稀少,大家都躲在屋内打盹。若哪个不午睡的小孩偷溜出来,在马路上跑来跑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对了,蝉!晴铃说,去年夏天他们初识的那一天,蝉鸣直喧闹耳…他还没写过小说,但要为她而破例了!

    写下他们在岛屿的故事,不只是诗,而是比诗还长久的连载,让她天天翻开报纸就能看见,一直写一直写,写到她又重回他的身边为止。

    …。。

    晴铃自制了一份月历,民国五十九年,公元一九七○年,每个月份都抄上雨洋的诗句。凄冷没有阳光的一月给了“挽歌小姐”:这是你的选择,白雨

    如珠,荒木上垂络五彩环线

    织补着前盟旧约,足履不停的

    棒断尘世,红衣新妇

    嫁成了一缕静静的幽魂

    这是我的选择呀…白雨如珠,森森似银竹,喔,是取自李白诗的典故。

    饼去一年来,雨洋的《零雨集》被她背得滚瓜烂熟,加上被家人软禁期间,要弟弟收集市面上的古诗和新诗,想更了解诗人的心,结果自己也能吟那么几句了。

    若哪一天能面对面和雨洋吟诗作对,该有多美妙呀!

    还有报纸上连载的《情灵》,笔名“影子”的作者,摆明着就是雨洋,到今天已写二十集了,正说着他爬榕树去为弘睿取风筝,见着穿浅蓝洋装和珍珠色高跟鞋、盛妆去赴宴的她,那才是他们第三次碰面呢!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她了,连她穿的衣服颜色样式都记得清清楚楚。

    晴铃甜蜜地笑出来。这样分离又由报纸上偷偷相会的方式,别有一番滋味,恐怕少有人能经历到吧。

    天色全黑,小窗映着屋内的影影绰绰,冷寒浸漫,她拿起铁钳挑挑取暖的小炉子,让火更红旺;看到如拳头大小的煤块,想到雨洋,他可好吗?

    外面有滴水声传来,她走到长廊,见见佣人阿英正在昏暗的灯下拧拖把。这是陈家由日据时代传下的习惯,早晚各拖一次地,必一尘不染。

    “阿英,汪医师走了没有?”晴铃问。

    “没有耶,他还在和老板谈事情。”阿英回答。

    谈什么呢?刚才一起晚餐时,席间话题都集中在农历新年前办汪陈婚事的种种细节,她苦着脸,饭吃不下,父亲严厉斥令她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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