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4:阳谋舂秋_第三节新朝人事几多风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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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新朝人事几多风雨 (第11/12页)

秦孝文王嬴柱即位的一年里,蔡泽以唯一相职之身重新实际执掌了丞相府。为了给施展新政打好班底,蔡泽将实权属官做了一次改朝换代式的整肃,除了从燕国来投靠自己的得力亲信身居要职,其余要害属官便是华阳后与阳泉君举荐过来的“秦芈”其时华阳后正得新君嬴柱宠爱,其族弟以“佐王立嫡有功”一举封了阳泉君,蔡泽思量要施展政才自然要结好华阳后姐弟,此所谓“人和者政通”如此一来,丞相府属官中的老秦人全部迁职,直属官署便全部成了“秦燕人”与“秦楚人”咸阳国人一时便有了“相府大吏,秦蔡秦芈”的巷谚。如此一来,丞相府属官自然以蔡泽阳泉君马首是瞻。今日朝会阳泉君业已铩羽“秦芈”如何能落井下石?蔡泽始终缄口不言“秦蔡”又如何能附会群议?

    “敢问纲成君,相府属官是非俱无么?”这次是老蒙骜冷冰冰开口。

    “上将军何其无理也!”蔡泽正在为今日朝会的陡然变故惶惑烦躁不已,见蒙骜竟对自己无端发难,顿时怒火上冲,拍案呷呷厉声“朝会议政非官署理事,人各自主对朝对君,属官之说,当真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么?老夫却以为路人皆知。”

    “嘿嘿!老将军做个路人,老夫掂掂也!”

    “也好,老夫便来做一番路人之评。”蒙骜拍案起身扫视大殿高声道“举朝皆知,老蒙骜与纲成君交谊非浅。然大臣面国无私交,今日老夫却要公然非议纲成君,宁负私情,不负公器。自纲成君重掌相权,其用人之道老夫大大不以为然!何也?畛域之见未除,私恩之心太重,而致相府重器溺于朋党也!国人流布巷谚:‘相府大吏,秦蔡秦芈。’举朝大臣谁人未尝闻也!秦自孝公以来,任用山东六国之士偏见日消,昭襄王之世可说已是毫无芥蒂之心。六国人言,秦用外士,为相不为将,终有戒惧山东之心。非也!蒙氏一族老齐人也,老蒙骜居上将军,子蒙武职前将军,可证此言大谬也!老夫慨然喟然者,倒是山东名士入秦掌权之后,时有六国官场恶习发作,畛域恩怨之心或生,任用私人,终致误国误己!应侯范雎才功俱高,惟一己恩怨过重,虽睚眦必报,明知郑安平、王稽才不堪用,偏是力荐郑安平为将,王稽为郡守大臣。结局如何?郑安平战场降敌,葬送秦军锐士三万余人!王稽受贿卖国,擅自将南郡八县私让楚国!范雎一世英名,终成不伦不类之辈也!纲成君所任相府属官,非故国来投之亲信,即私谊举荐之裙带,虽不能说无一能者,然铁定是没有公忠事国之节cao!否则,何能人皆有断,惟丞相府举府无一人开言?所为者何?还不是等待主君定点而后群起呼应之?此等属官,究竟是秦国臣子,还是两君门客!如此用人气度,所用之人如此节cao,尚能说‘人各自主对朝对君’,能不令人齿冷?老夫该不该问纲成君一句?”

    齐人语音原本咬字极重,加之蒙骜粗哑铿锵的声音,一字字便如叮当铁锤连绵砸来,举殿无不震撼非常!以蒙骜之缜密稳健,寻常时除了与军旅征伐相关之事,不说朝会,便是重臣议政也很少说话,对朝中大臣更是礼敬相处毫无跋扈之气,今日却能在如此大朝之时以如此凌厉言辞抨击一个封君丞相,直是不可思议。一将一相国之柱石,如今将相对峙,朝臣们更大的担心则是将相失和而生出乱局。

    “老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也。”蔡泽似乎并无难堪,语气惊人得平和“然老夫之心上天可鉴:整肃相府非为他图,惟期新政雷电风行也!相府原来属官多是年迈老吏,虽公忠能事,惜乎力不从心,孰能奈何?老夫用人,成事为先。惟其能事,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何忌楚乎燕乎?若无开辟新政之心,老夫何须多此一举耳!虽则如此,蔡泽以邦国为重,若有失察而任用不当者,老将军指名,老夫当即迁职另任也!”

    “呵呵,车轴倒是转得快也。”驷车庶长老嬴贲点着竹杖揶揄地笑了“既然说到了丞相一事,老臣也不想再绕弯子,索性明话直说:纲成君于气度,于总揽全局之能,皆不堪为相;老臣建言,推太子傅吕不韦做开府丞相。呵呵,诸位斟酌了。”

    “此言大谬也!”相府大吏席有人突兀锐声一喊,一个中年属官赳赳挺身“纲成君大有相德!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大公之至!何错之有?上将军老驷车不问所以,惟做诛心之论,大非君子之道也!我等之见:秦国丞相,非纲成君莫属!”

    “赞同!秦国丞相非纲成君莫属!”相府大吏齐声一呼。“且慢。”老太史令摇着一颗霜雪白头冷冷一笑“诸位既以春秋祁黄羊之论辩护于纲成君,责难于两大臣,老夫便来评点一二。‘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祁黄羊可谓公矣!’此话乃孔子对祁黄羊之赞语也。囫囵论之,的是无差。然田有界垅,事有定则。若不就实论事,惟以此话做任用私人之盾牌,却是戏弄史书也!祁黄羊之公,首在公心,次在公身。祁黄羊其时致仕居家,置身国事之外,举人惟以才干论之,与自己却是无涉,此谓公身也!公心于内,公身于外,始能真公也!若重臣在任,举人用人关乎己身,惟以私人裙带任用部属,却要说‘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诚所谓假其公而济其私,何有真公也!”戛然打住,却没有涉及丞相人选,大臣们不禁又是一阵惊愕。

    “议事非论史!只吕不韦不能拜相!”相府大吏中一人cao着楚语愤然高声“吕不韦素来非议秦法秦政,贬斥商君,主张罢兵息战!此人为相,亡秦之祸便在眼前了!”

    此言一出,举殿骇然!大臣们对吕不韦毕竟生疏,谁也不知道吕不韦平素有何政道主张,今日有人能在此等隆重朝会公然举发,一口气列出三桩秦国朝野最厌恶的政见,何能是空xue来风?一时人人不安,只想看吕不韦如何辩驳。

    “此说何证?”卿臣席老廷尉突然冷冷插问了一句。

    相府长史高声道:“吕氏书简多有流传,在下有物证!”

    老廷尉淡淡一句:“老夫能否一观?”

    但为秦国朝臣,谁都知道这位冷面廷尉勘验物证的老到功夫,当即便有人纷纷呼应:“是当请老廷尉一观。”“过得老廷尉法眼,我等信服!”“好!信得老廷尉!”众口纷纭之际,相府长史正要从腰间文袋取物,却有一吏突兀高叫:“谁个朝会带书简了!我等又没事先预谋了!要得物证,散朝后我等自会上呈了!”另一吏立即接道:“没有物证敢有说辞么?列位大人要听,我便当殿背将出来!”“我也能背!”“背!公议有公道!”大吏们纷纷呼应,昂昂然嚷成了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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