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维佳中短篇作品_我要活下去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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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活下去 (第3/4页)

择并没有错,以消除那内疚的感觉。他要让自己的心肠硬起来。

    这一次切“rou”和煎制的过程顺利多了。阿米尔如释重负地想:总算熬过这一关了,尽管吃完之后还是翻胃想往外吐。

    以后几次切割和烹制更顺利了,恶心感在逐渐消退,饥饿和疲乏感也随之消失。阿米尔自信可以活下去了。他在整个考察站四处乱走,感到有劲无处使,想干点什么。

    他又开启了监视系统,想看看戈里姆特怎么样了。画面上,戈里姆特在床上倒头睡觉,桌上的盘碟干净得可以当镜子用,墙角的食品堆已经减少了许多。看着戈里姆特,阿米尔的心仿佛被踢了一脚,嘴里又泛起清水。他急忙关掉了监视系统。

    以后几天里阿米尔玩命地工作着,食不曾忘,寝却几乎废了。每当他可以控制自己意识的时候,还能够做到置恐惧于不顾;但一旦意识处于失控状态时,恐惧就会变本加厉地从他心底涌出来。有一次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整个考察站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胃脏,飞射的胃酸把他溶蚀得面目全非…自此阿米尔减少了睡眠时间,但情况也没好多少,有时偶一走神,恐惧就会盘踞心头。

    阿米尔拼死拼活地工作着,他要让工作彻底占据自己的头脑,不去想别的。然而干着干着,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每天他都观测星空,搜寻着救援飞船的身影。可是他既盼望得救,却又害怕见到其他的人,害怕回到文明社会中去。他无法肯定文明社会是否还会接纳他,以“莱文”为食的行为已把恐惧深深植入了他的潜意识之中。他隐隐感到兽性在自己体内咆哮,为此愈益惊恐,不过还能勉强维持心理平衡,每天的“牛排”还都咽得下去。

    一天午餐的时候,平衡终于被打破了。当时阿米尔像往常一样在储藏室的墙壁前蹲下来,切割之前他看了一眼那堵墙。顿时,他吓得跌坐在地上。原来这些天他无意中把墙洞切成了一个圆形,经“莱文”的自我修复后,这个圆形显得甚为完美,只是内层灰白色的角质层还裸露着,让阿米尔一下子联想到了当年那只小兔子死后的眼睛。

    阿米尔仓皇逃离了储藏室,他另选一间房子切了块矩形的“rou块”下来,送到厨房。“别想打垮我!”阿米尔狠狠地说,然后把一碟“碎rou”使劲咀嚼后全吞了下去。

    吃完后只一分钟,他就吐了。吐完,他万分沮丧地瘫在床上。

    自此阿米尔再没去工作了,他整天呆坐着不动,感到恶心、自责和恐惧。为了对抗心中的负罪感,阿米尔赌咒发誓决定狠下心不顾一切,可一会儿却又被自责和恐惧弄得直想哭,两股力量就这么一左一右地反复争夺他的灵魂,搞得他心力交瘁。日常生活规律全被打乱,他已忘掉日夜之分了。肠胃功能也开始紊乱,时常突然腹疼、腹泻,而饥饿却感觉不到了。

    阿米尔担心自己会垮掉,他集中全副精力,拼命为自己背叛文明社会准则的行为辩解。

    经过几天的心理搏斗,阿米尔败下阵来。他觉得自己根本战胜不了心中那沉重的负罪感。阿米尔终于明白是戈里姆特的存在才让自己产生负罪感的,因为戈里姆特代表着文明力量,他始终不肯吃“莱文”的“rou”有这个人存在,他阿米尔别想获得内心的安宁。

    我杀了他!阿米尔狞笑着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餐刀,向戈里姆特的卧室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阿米尔又停住脚,他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杀了这个多年亲近的人,就意味着自己彻底和文明社会决裂,况且,没有了站长,也就失去了获救的希望。阿米尔像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颓丧地跌坐在地上。不一会儿,他心里又萌发了一个新的念头…一碟热气腾腾的“碎牛排”从送物口递进了戈里姆特的卧室。“吃吧,站长。你差不多已经断粮了,一定饿坏了吧?吃吧,别客气。”阿米尔柔声说。

    戈里姆特蜡黄的脸上几乎看不到生气了,他在床上一声不吭。阿米尔不再说什么了,但他也没有关闭监视系统。

    过了好一会儿,戈里姆特才睁开无神的双眼,没精打采地看了一眼“碎牛排”又看了一眼监视镜头,重又闭上双眼。

    大约有两个小时,阿米尔饶有兴趣地坐在监视系统终端显示屏前,等待着戈里姆特的反应。

    终于,戈里姆特又睁开了双眼。这一次他死死盯住那碟“牛排”眼睛里逐渐有了光彩。一刻钟之后,戈里姆特缓缓从床上站起来,走向那碟子。阿米尔的呼吸急促起来,剧烈的心跳把血液大量泵向大脑,弄得他头都晕了。

    戈里姆特端起碟子,但却没有下口。他若有所思地站着不动,仿佛是根木头。许久,他咽了几次口水,快步走到废物收集口,把“碎牛排”连同碟子一块扔了进去。

    阿米尔的心头一阵发凉,他知道自己失败了。但他不甘心,又跑到厨房重烧了一碟“碎牛排”送到戈里姆特房里。

    这一次戈里姆特看也没看就把它送进了废料收集口。

    到了正常就餐时间,阿米尔再烧好一碟“碎牛排”给戈里姆特送去。

    戈里姆特还是一动不动地闭目睡觉,他似乎没感觉到那“碎牛排”的存在。

    整整两天,阿米尔按正常就餐时间定时送去了六份“碎牛排”在这两天里,戈里姆特吃光了他的最后一包饼干,但他并没有再望那些“碎牛排”一眼。

    在以后的三天里,阿米尔执拗地站在监视系统终端显示屏前,他要看看善与恶究竟谁会赢。

    他现在迫切需要得到证明,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戈里姆特始终不曾睁开眼睛,他像死了似的躺在床上,阿米尔也着了魔似的死盯着戈里姆特。阿米尔意识到自己已把一切赌注都押到了这个人身上,他的每一次不经意的动弹,都会让阿米尔产生无尽的希望,可随即又把他抛进失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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