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那高地的太阳_第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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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3/4页)

声,格外清寂。

    业务室只有两个值班的老娘们,捏摸着对方的衣襟,在议论今年场部商店卖的棉花的质量。齐景芳宿舍里有亮二他透过窗玻璃朝里张张,警卫班的一个小伙子在这儿串门。还有跟齐景芳同屋住的小金。再就没人了。那二人也不知在夺什么。小伙子腿骑着腿,把小金压在铺上,使劲掰她的手。小金扭动着身子,似在笑,又好似在骂。但听得出,没敢放开声来叫。谢平皱了皱眉头,心里叨咕了一声:“像什么话!”便敲了敲窗户。床上的二位吓一跳。小伙子先黄了脸,松开手,连连退到墙根前,呆那儿了。倒是小金顶事儿,翻身坐起,拢拢散乱的鬓发,嚷道:“不就是块破表吗?好像人家没见过似的。还你!”说着,真从手腕子上抹下一块钢丝弹簧带的半钢上海男表,扔铺口上。大概借此向窗外的“不速之客”“表迹明志”:他们扭在一起,无非为了这么点东西,别无他意。

    “看见你们齐班长了吗?”谢平歇了一会儿,隔着窗户问道。

    “是你呀!”小金听出谢平,忙出来开门。一边还在装腔作势地揉捏着手腕,回头给那个依然跟个木鸡似的呆站着的小伙子鼓白眼。谢平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正眼瞅人家,便讪讪地看着她那还趿在脚上的鞋,问道:“晚上评五好呢?”他本来是无心随口找这么句话来“填空”的,却不料从小金的回答里,他得知,服务班早五天前就评过了,名单和材料都报支部去了。

    “谁这么诓你呢?我的姐夫同志…”小金取笑道。这时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没评五好?齐景芳在撒谎?她为什么要诓我?平日最受不了人骗的谢平浑身一下发热发胀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调料瓶。他几乎是立马猜到,这一刻,她准在西小院。他快步跑去。

    果不其然,他俩都在…

    他——那位黄之源站在小黑板前。她,坐在沙发上,那么恭敬。顶真地看着他。小黑板上画了个测定磁力线方向的右手定则示意图。他在给她讲初三的物理。原来是这样。

    他推开门去。抽出两本刚买的书,撂在齐景芳面前的茶几上,便出了房间,连门都没关。他真想把书撂到齐景芳脸上。

    谢平刚走到月洞门前,齐景芳穿着大衣,追了出来。

    “谢平,你听我说…”她喘息。

    谢平没停,也没听,照直朝机关走去。过了大食堂,走到篮球场跟前了,齐景芳一把拉住谢平,跺着脚说:“就是该死罪,你也得让我上个状子,说几句吧!”谢平说:“别耽误你功课,谁教都一样。人家是科长。还在等你呢…,,齐景芳快急出眼泪了:”你到底让不让我说话?“

    谢平说:“还说啥?”

    齐景芳说:“要说!”

    谢平冷笑笑:“那你说吧。”

    齐景芳说:“在这儿说,露天唱大戏?”这时,球场那头有人结伴走过来。齐景芳忙竖起大衣领,裹上头巾,把谢平的衣领也翻起,挽起他,半拽半推,朝畜牧队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便出了场部。面前是一片休耕轮作的老苜蓿地。掠过旷野的风卷起沙沙作响的干雪粉,擦过他俩的身躯,又悠忽地向半空中飙去。他俩笔直穿过苜蓿地。谢平不肯再往前走了。干涸的渠道两边尽是黄细的于苇子。一多半被压在雪里。露头的也让风吹折了。有那几根不肯折的,戳起,却叫谢平想道:“要有人在这达放

    一把火,多带劲!”

    他俩默默相对着站了好大一会子。

    “说呀。”谢平催促道。

    “火下去了没有?”齐景芳半是愧疚半是讨好地问道。

    “火…”谢平冷笑笑。

    “我说什么,你还信吗?”齐景芳凝视着谢平竭力想躲开她目光的眼睛,问道。

    “不可能再信。”谢平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得气气她“回敬”她—壶。

    齐景芳一下迸出了眼泪,扭头跑去,跑了十几步,又回转身来冲着谢平喊:

    “你就看见我蒙你了。可你为什么想不到,是人家老黄王动提出要帮我复习功课,你叫我咋办?他能在这儿待几天?咱们干吗要得罪人家?我早知道你会误会的。我知道跟你解释不清,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反正就几天的事。他一走,我们还是我们。可你…小肚鸡肠!”

    “对,我小肚鸡肠…”谢平继续冷笑。

    ‘你就是小肚鸡肠!“齐景芳跺着脚嚷道。

    “狠狠地哭吧。这野地里,于的都能冻裂,你再给自己添一脸湿,正好!”谢平看她真哭,心又软了。便想开句玩笑,逗引她。

    “不要你管!”

    “好。不要我管,我走。”

    “走!你说得倒怪轻巧!把人诓这儿了,拍拍屁股,自己倒想溜了?走,也得把话给我摆明了撂净了再走!”

    谢平这下可真火了:“我诓你?是你请我当‘家庭教师’,又用瞎话蒙我。你追着要我解释这一切。你把我拽到这鬼地方来。你跟我,到底谁该把话摆摆清楚,撂撂干净?你说!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怎么不说话了?没气了?哑巴了?”谢平冲到她面前,恨不得一口啃掉她半个脑壳。他没穿大衣。这野地里的风又透心刺骨。他觉着自己简直就跟光着身子戳在这里一样,心里又窝憋得不行。

    谢平一吼,齐景芳反而不哭了。她怕的。担心的就是谢平不理她,冷淡她,蔑视她,居高临下嘲弄她。而这一刻,他蹦得越高,吼得越响,越烦恼、愤慨,越表明他心里有她。她是这么理解和分析“局势”的。

    齐景芳注意谢平,已不是一天两天了。离开上海前,她大姐背着她大姐夫,还偷偷跟她做过这样一次交代:“跟你说实在的,大姐我是不想让你走的。我跟你大姐夫吵过,要他给你在上海落个户口。他反把我训了一通。你积极,你大姐夫积极,我拖不住。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论过日子的舒服,你还不如回老家…跟二姐夫…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呢?我想着,不管那些批准你去农场的人现在嘴上说得多么好听,在他们眼里你总是跟那些上海学生娃子不一样。将来有政策照顾成千上万的他们,不会有专门的政策照顾单独一个的你。你得靠自己…”讲到这里大姐啼嘘抽泣了好大一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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