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柳1:夕阳芳草_第十二章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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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1 (第2/7页)

另外一封信…这一天,钱谦益在匪斋里一直工作到下午。当他把本日所做的疏稿检点一下,发现已经积有三千字之多,这才舒展一下身体,站起来,一边用手轻轻捶打着发酸的腰部,一边怀着愉快而充实的心情,慢慢下了楼,走过我闻室来。

    我闻室里静悄悄的。由于柳如是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加上前些日子cao持家政,过于劳累,结果病倒了。近一个月来,一直卧床不起。当钱谦益放轻脚步,走进庭院时,看见堂屋门帘一掀,红情从里面送出一位道姑来。那道姑有三十二三年纪,头戴一顶鱼鱿冠儿,脸上薄施脂粉,身上的杏色道袍纤尘不染,一条黑丝绦带,紧紧束住依然窈窕的腰身。她手里拿着一柄拂尘,虽无十分颜色,却也自饶风韵。钱谦益认得她叫潘灵飞,一年前才从别处云游来此,专门出入大户人家,讲经论道。

    刚好碰上南门外修静观的老道姑死了,她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儿,就顶替做了住持。

    钱谦益平日见她眼波流荡,言语巧俏,有心勾搭她,只是未得机缘。

    潘道姑一见钱谦益,就含笑站住,行着礼招呼说:“钱老爷…”钱谦益知道她是来看望柳如是的病的,连忙满面春风地迎上去,彬彬有礼地客套了一番,这才目不转睛地瞅着潘道姑问:“仙长瞧贱内这箔…”“老爷放心,夫人这委厥寒热之症,皆因以往疏于护理,身底子已是偏弱,加以近日又cao劳过甚——不过也无妨,只须将息几时,再由小道传授她些导引之法,便可无碍了。”

    钱谦益“噢”了一声,笑嘻嘻地说:“久闻得‘导引神气,以养形魂,延年之道,驻形之术’。原来仙长深通此术。可知贱内毕竟有福,所以得遇高人!”

    说完,他向我闻室那边看了一眼,又左右望了望,发现红情还站在一旁伺候着,就侧转身,做出送客的姿态。等潘灵飞走出七八步,估计红情听不见了,他才凑近去,悄声说:“怪道仙长雪肤花貌,原来深谙驻颜之术。几时一并收我做个弟子,也好日夕领教!”

    潘灵飞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乖巧地躲开身子,却用眼梢瞟着钱谦益,轻声说:“我这导引之术,须是人定之后,三更之时,来我观里,于密室之中,方可传授。

    只怕老爷未必有这份诚心?”

    钱谦益一听,半个身子都酥麻了。他连忙赌咒说:“但得仙长垂怜,小生便是死了也甘心!”又结结巴巴地问:“那么,那么就是今夕?”

    潘灵飞却只是微笑,并不回答。待到走出月洞门,她才转过身来,像是有意,又像无意地把手中的拂尘朝钱谦益轻轻一点,瞅了他一眼,随即飘然向外走去。害得钱谦益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目送着她的背影,好半天,才擦一擦鼻子,喜孜孜地回过头来。

    二

    当钱谦益匆匆穿过庭院,向寝室走去时,忽然想到,刚才自己那些举动,会不会被柳如是在屋子里看见了?于是,就怀了一份小心,放轻脚步,先隔着门帘偷瞧了一下。他发现柳如是依旧躺在床上,却把一张书案移到床头,案上堆满了一厚本一厚本的账册,她自己怀里也抱着一本,正在那里静静地翻阅,对于刚才屋子外发生的事似乎毫无知觉。钱谦益放下心来,正要撩开帘子走进去,忽然听见“啪”的一声,账本合上了,柳如是恨恨地骂:“都是蠢货!没有一个争气的!”

    钱谦益吓了一跳,本能地停住脚步。急切之间他闹不清这话是冲谁说的,迟疑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哎呀,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又生谁的气?噢,还把这些破账册都搬来了!

    你身子不好,该好好歇着才对,又弄这些劳什子做什么?”他一边责备地摇着头,一边偷眼打量对方的神色。

    “哼,不管,不管行吗?都快气死人了!”柳如是圆睁着眼睛,怒声地说。

    “哎,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前一回派出去的那四个人,原来都回来了,都不敢来见我。今日一查这账,才知道他们全都把本钱消折了!每人一百两银子出去,弄几个月,只剩得个三五十两回来,有两个还说留在行里,不曾结得账,只怕连这个数也不够!你说气死人不气死人!哼,亏他们临去时赌咒发誓地说得好听,如今折了我的银子不算,连我这脸也给丢尽了!”

    钱谦益慢慢地捋着胡子。当弄清柳如是的火气不是冲自己而来,他就放了心。

    他知道柳如是自从接管了家中的财权之后,急于有所建树,前几个月亲自挑选了四个她认为得力可靠的家人,各带银两,分别到山东、浙江和福建去经商,满指望能大大赚几注彩头,一来填补家中的亏空,二来也显示她理财有方。谁知竟折本而回,也难怪她又急又气。不过,钱谦益这会儿却没有心思来管这种事,因为同潘道姑今晚的私会又开始来挑动他的思绪,使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哎,你倒是说话啊!”柳如是生气地嚷。

    钱谦益错愕了一下“哦,算了!”他摆一摆手“如今时局不靖,生意难做,也未可全怪他们。何况这几个人,又不是惯做生意——自然,你亲自挑选的人,必定是得力可靠的。如今乡下有几个庄子,庄头都老了,我久想换下来,不如就委了这几个人去,却是正好。”

    柳如是冷冷地说:“这几年不是水就是旱,光守着那几亩田,能有几多入息?

    而且也太慢!如今想快赚大赚,还得靠经商这条路!”

    钱谦益摇摇头:“你别小看那几千亩田!说到底,那才是根本。

    有了它,吃喝穿用全有了。只要守得住,便是一辈子不出去,也冻不着,饿不死。出外经商不是不好,到底是没准头的事儿,若赚得到时便好,万一消折起来,倾家荡产也只是一年半载的工夫!如今都说徽州人善会经商,出了几个大富翁,便人人眼红起来,都要学他的样。不知徽州地方,向来山多田少,地又瘦瘠,不宜稻粱。为求活命,不得已才出外经商。由此暴富的也有,但本钱蚀尽,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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