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柳1:夕阳芳草_第十章1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十章1 (第2/4页)

,声音也开始发哑,随即咽住了。

    冒襄目不转睛地瞅着董小宛。他本以为,自己这次失约,难免会招来对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责备,至少也会埋怨几句,谁知董小宛不但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处处为他设想、开脱。他没想到对方会这样体谅自己、关怀自己,一时大为感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把董小宛柔软洁白的小手轻轻握住,怜惜地说:“这…可真是难为你啦!我没想到…真的。嗯,刚才你说什么——遭了不测?这可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

    “不,你快说,我要你告诉我!”

    “真的没什么。就是…我们来时,半路上遇到强盗了,要抢东西,还要…我们拼命地跑,好不容易躲进了芦苇荡,才没叫他们搜着。可是舵坏了,船开不动,又不敢上岸,怕再遇见强盗。船上的东西吃没了,只好挨饿,一直过了三天,船家才偷偷上岸,把舵修好。那会儿奴家一个心思就想,自己天生命苦,死了,也没有什么好恨的;又是死在来寻公子的路上,到底也算有福了。只是不明不白,临死也不能给公子捎个信,却是…怎么…也不甘心!”董小宛强挣着说完,再也忍不住了。她蓦地挣脱了冒襄的手,使劲掩着嘴巴,倒在椅子上,悲苦地、委屈地哭泣起来。

    冒襄呆呆地站在原地,瞅着董小宛,没有动弹,也没开口劝解。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心里有点乱,拿不准主意该怎么办和说一些什么话才好。

    不错,柔声软语地说上一些安慰劝解的话——自己虽然并不许诺什么,但听起来仍然亲切——这并不困难,而且过去他就曾不止一次地用这种办法来应付对方,每一次都十分灵验。可是时至今日,到底还该不该这样做呢?冒襄却感到有点犹豫了。

    他十分清楚,董小宛所需要的是真诚的许诺,而不是空泛的安慰。

    如果自己仍旧用那种办法,来敷衍这么一个对自己一片痴情的弱女子,那就未免太欺负她,而且不够光明正大。但是当真答应娶她呢?困难也确实不少。先别说自己是否当真喜欢她这一层,就拿替她还债和赎身这两件事来说,没有一二千两银子在手,只怕难以打发得清。而家中自从经过父亲那件事之后,景况已经大不如前。

    现在一下子要拿出二千两银子来讨妾,只怕父母也未必会同意。

    “哎,即便娶的是圆圆,事情也说不定办得成办不成,何况是她!”这样一想,冒襄又xiele气。他回头瞧了董小宛一眼,正想走过去胡乱劝解几句,冷不防顾眉带笑的嗓音在门外响了起来:“怎么?还没谈完么?唉呀,这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哟!”

    顾眉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蓦地看见冒襄正皱着眉毛站在堂屋中央,又瞧瞧董小宛,发现她正歪在椅子上哭泣,顾眉倒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啦,怎么啦?

    刚才还好好儿的,怎么会闹成这模样?——哼,冒公子,八成是你瞧我这妹子脾气儿好,不知又怎地欺负她了吧?”

    说着,她连忙走到董小宛身边:“meimei,不要哭。告诉我,冒公子他怎么欺负你?待jiejie跟他评理!”

    董小宛本来已经哭得差不多了,只是希望冒襄能过来,向她说上几句温柔体贴的话,所以才拖着。她看见顾眉走进来,就连忙自己揩干眼泪,一边站起身,一边说:“不是冒公子,是妹子自己要这样子。”

    “这话可是真的?”

    董小宛点点头。

    顾眉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瞧瞧冒襄,又瞧瞧董小宛:“那边都备办妥了,大家都等着你们入席呢!若没什么,就过去吧!”看见冒、董二人没有反对的表示,她就对董小宛说:“meimei,瞧你,这模样怎么去见人!快,隔壁屋里有妆奁,你去匀匀脸再来,我们等你!”

    董小宛答应着,顺从地走进隔壁去了。趁这当儿,顾眉把冒襄扯到一边,悄悄儿问:“嗯,怎么样,公子拿定主意没有?”

    冒襄瞧了她一眼,知道骗她不过,只好老实地摇摇头。

    顾眉本来眯缝着眼,嘴角漾着笑影,一见他这样,眼睛顿时睁圆了“怎么,到这会儿你还想着陈圆圆?”她生气地说“你说,我这meimei哪里比不上圆圆?圆圆她会这等死心塌地待你?她肯这等不要命地来寻你?她肯为你去死也心甘情愿?”

    冒襄没有吱声。顾眉所说的这些,他也曾想过,他也觉得在这个方面,陈圆圆确实比不上董小宛。但他现在所考虑的,并不是这个。

    “你少扯圆圆的事!”他不高兴地说“我是说的落籍、还债!”

    “噢,敢情是为的这事发愁呀!”顾眉一听,倒高兴起来“这有什么难,大不了就是那么一二千两银子么!你堂堂冒公子,还怕拿不出?”

    “哼!你哪里晓得!”冒襄冷笑说“一年前你说这话还差不多,可现在——”他闭住嘴巴,摇摇头。

    “这…”顾眉眨巴着杏子样的大眼睛,似乎有点为难了,她不由得沉吟起来。

    然而,当目光重新落到冒襄的身上时,她就露出了微笑:“冒公子,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亏你平日里自尊自重,挺有主张的,事到临头,却又把自个儿的分量给忘了!”

    “…”顾眉撇撇嘴:“若是那些个阿猫阿狗之流的无名小辈,奴家也没办法。可像您老这样大名鼎鼎的复社公子,说句笑话——就拿这名字上当铺儿去,也能当它个千儿八百呢!还用得着为银子发愁?”

    “…”“你不信?”顾眉的眼睛变得闪闪发光“你俩这事如今在秦淮河上已是人人皆知,你若是把它认实了,赶明儿我们就索性把它再闹腾开去,闹它个江南轰动,万口争传,越轰烈越好!到那时——瞧吧,自然会有人愿当那黄衫客、古押衙,替你掏腰包儿!你信不信?”

    停了停,她见冒襄沉着脸,没吱声,摸不透他的心思,于是又掩着嘴儿“噗哧”一笑:“公子可别着恼,奴家是跟你说笑话儿!不过,说真的,如今好名之徒多得很,他瞧你俩名士美人,这段风流佳话,若然成了,人人羡煞自不必说,没准儿还能流传千古!只要花上那千把两银子,就能攀上个黄衫、押衙的美名,他只怕还觉着很划得来哩!”

    也不知冒襄到底是在听,还是没有听,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慢慢地捋着那乌黑漂亮的胡子,仍旧没有说话。

    二

    阮大铖愁眉苦脸地坐在石巢园的书房里,望着墙上那幅《百子山樵笠屐图》发呆。这幅画是十年前,他从怀宁家乡搬到南京来住下不久,花了二十两银子,央一位写真名手画的。画中那个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的大胡子中年人,就是阮大铖本人。当时画成之后,不少人看过,都说十足就像阮大铖的模样,岂止像而已,简直是“形神兼备,气韵生动”!阮大铖听了,十分高兴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