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铗中篇作品_得分后卫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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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分后卫 (第4/9页)

唯一的对手,它灵活敏捷,永不疲倦,在防守时步步紧逼,紧贴不放,在进攻时,模仿着艾森的动作,矫如猿猱,像是一种戏耍与嘲讽。

    影子高举着它的手,像是一个胜利的欢呼。艾森屈辱的双膝跪地,倒在他的影子里,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的左臂灌了铅般沉重而僵硬,像是用镙丝刀安装的金属义肢。手掌因充血而肿大,看起来比右手更右手。

    “艾森。”角落里一个突然降临的声音让他一噤。本是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却让他下意识的缩脖子。

    “阿麦已经走了。”艾森收拾他的包,面无表情的说。

    在路过姗姗时,他冷漠的表情被她凛凛的目光割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敢面对我?”

    姗姗抓住他的胳膊,女孩的力气也是蛮大的,因为她们可以把全身力量聚集到指尖。

    “对不起。”艾森轻声说。

    “你为什么道歉?”姗姗不依不饶的捕捉他虚飘飘的眼神。

    艾森低头去掰她的手指。

    “其实,我一点也没怪你,那不是你的错。”她一眨不眨的望他,目光里蓄满了无助与忧伤。坚强的手指却又加重几分力道,就像她一口糯米细牙般有力。

    一瓣,两瓣,她纤巧的手指就像是花瓣,被他残忍的剥落…一颗灼热的泪珠滴他的手背上,令他不忍正视。

    在他甩门而去的刹那,一个冰雹般掷地有声的词击中了他的后背:“懦夫!”

    他拉门的手指稍稍踌躇,没有辩解什么,直直离去。

    背后姗姗悲恨的声音像一场滂沱大雨冲击着他仰面朝天的脸。“你懦夫!胆小鬼!你为什么不敢正视我?”

    “妈,别用那种目光看我们好吗?”

    每次在周老师家做客,只顾埋头大吃的艾森不会注意到老师笼罩在自己身上浓得化不开的慈祥眼神。而敏感的姗姗便会嘟着嘴抗议。

    用餐后,周老师照例会关心一下艾森的生活情况,学习啊,社会工作啊,专业就业前景啊,毕业去向啊。每次,姗姗都会正义的指出:“这都问过多少遍了?”

    周老师就会乐呵呵的说:“我又不是问你,你急什么?”

    回忆到此,艾森鼻子酸酸的。床头柜上那个华丽包装的纸盒不知道触疼了他的哪根神经,被他撕得粉碎。里面精心挑选的玻璃制品“铿”的坠地,粉身碎骨。那断裂面白冷的闪光令艾森不寒而栗。

    天蓝色的被子上一个污点在他目光里一闪而逝。他寻找到那个污点,暗紫色,像是血迹。怎么会有血迹?他掀开被子,翻来覆去的寻找,又找到两个细小的污点。是拍死蚊子后的残迹,还是抠破皮肤上小疙瘩留下的?他不可思议的摇摇头。

    “被子该洗一洗了。”不知怎么,他发了阵呆。要是mama还在就好了。mama在十年前就去逝了,记忆中mama的模样总是那般的青春美丽,像一张永不褪色的老照片。

    艾森头戴头盔斜倚在墙角,他的“小山羊”发出低沉的马达声,像一头蛰伏的小兽。

    高贵的银白色,纯欧洲血统的跑车像他高傲的主人,大张旗鼓的开到校门口。

    “嘟嘟。”所有路过它的同学步伐都变得小心翼翼。

    姗姗在众人的注目下跨进跑车,她在俯身的时候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艾森迅即把头盔罩拉下。

    跑车一路播洒欢乐的音乐。阿麦一只手控制方向盘,一只手在空中挥舞。他在说话的时候习惯作手势,正如球场上他夸张到嚣张的动作。姗姗似乎被他逗乐了,矜持的笑着。不知怎么,即便隔很远,艾森也能听到姗姗笑声里的凄凉,像是久哭不止的儿童难以掩饰尾音的哽咽。

    凭什么认定她不快乐?艾森无声的嘲笑自己。手里的油门报复性的紧了紧“小山羊”喷出一屁股甚嚣尘上的黑烟,街上的骑车人慌忙躲避,齐刷刷投来对飙车族一致的厌恶。

    跑车兴致盎然的在环城公路上转了圈,便又折回市区,七拐八拐进入一条熟悉的街道。然后它轻车熟路的拐进一个树木葱郁的院子。铁门应声而开,艾森试图尾随而进,却遭到保安的盘问。

    “有预约吗?”保安警惕的望着来客,诧异的见他冲前面那辆车自言自语的点点头。

    是的,艾森似乎已明白什么。他当然熟悉这里。门口挂着许多个大牌子,其中两个是:陶然癫痫疗养院,脑神经疾病研究所。艾森常来这里,因为高医生对他的测试就在这里面做的。

    艾森对保安的盘问置若罔闻,反问道:“前面那位是谁?”

    深夜,艾祥像作贼似的溜进自己的家。他身旁的女人抱怨了几句,被他抱歉的摆手制止。他不想吵醒儿子。他蹑手蹑脚的路过儿子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怎么?示威啊!”女人的眼睛在黑暗中火红。

    艾祥贴着房门听里面的动静,里面却又变得静悄悄。他放心的带女人进入自己房间,还没来得及温存,门外又传来天翻地覆的床垫响。艾祥心中一冷,便心急如焚冲进儿子的房间。只见艾森直挺挺仰面躺在床上,左右两手在空中剧烈挥舞,像是与一团无形幽灵搏斗!身下的床垫嘎吱作响,月光从窗帘缝倾洒进来,儿子的面部表情相当狰狞,牙齿战战。

    “小森,你怎么啦?”他疯狂的摇动儿子,儿子的身体像一块僵硬的石头。

    艾森醒了,木木的直视吊灯,半晌不吭声。艾祥汗如雨下。

    良久,艾森说:“我没事,爸。”

    艾祥的心却放不下来,直觉告诉他,这一次比往常似乎来得更强烈些。

    “我梦见,我在与人打架。每一次出拳都被他化解,最后落在我自己身上。我拼命的出拳,拼命的挨打。他,他太熟悉我了。”

    “卟哧。”女人在门后忍俊不禁,多么荒唐的梦啊。

    “他是谁?”艾祥问。

    “他就是我,另一个我。”

    艾祥安慰了儿子,便带上门退了出来,女人上前低声嘟囔:“也真是,这么大儿子还这样,他分明是编故事向我示威嘛!”

    艾祥于是解释艾森从小便有这种做恶梦现象。

    “哪有这么巧?我每次来都遭到他的梦中抗议,他成心与我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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