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往事_第十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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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第3/3页)

说也该来了呀。院里的情况一阵一个样,忽地说刘药师不疼了,不呱喊了,忽地又跑出来,说刘药师疼得要死了,喘不过气,两只手死死抓住拾粮脖子,要把拾粮往死里掐。

    终于,马蹄声从草滩深处响过来,一阵疾风后,拴五子骑马到了跟前,竟是一个人!一问,说是冷中医去了平阳川,今儿赶不回来。

    药师刘喜财差点让毒蘑菇要掉命的事实引得水家大院一场大乱。当种药人全部收了工,另一位药师赶去看同伴时,刘喜财的病已厉害得不成了,他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眼珠子朝外翻。那景儿,让人看一眼就觉是不行了,活不到半夜。水家能喂的药都给喂了,症状却不见一点好,这当儿,就听有人喊了一句:“快给喂大烟!”水二爷一听,头发腾地竖起来。“哪个不吃人饭的喊的?”一句话,吓得院里全静下来。种药人兴许不知道,自打宝儿死了后,大烟两个字,院里是很少提的,更别说喂。姓曹的药师一看,嚷着让水二爷往外送人。水二爷一脸怒燥地说:“这黑的夜,往哪送,沟里就一个冷中医,他不在,送给谁?”

    “那就往平阳川送啊――”

    “你也吃错五谷了呀,平阳川离这多远,能送我不送?”

    嚷来嚷去,一院的人还是没个主意,这当儿,就见斩xue人来路摸黑出了院,神神秘秘,往青石岭东边的帽儿山去了。

    “来路,来路你个狗日,往哪去?”水二爷这阵子是急晕了头,见谁骂谁。来路没理水二爷,自顾自地走了。

    这一夜,药师刘喜财疼得背过去好几次气,人,看上去真是不行了。一夜未睡的水二爷匍匐在祖先牌位下,替刘药师烧香祈祷。姓曹的药师吓得面无血色,一整夜叫喊个不停。

    斩xue人来路匆匆忙忙走进院子时,谁也没有在意,等人们闻见屋里奇特的花香时,斩xue人来路跟儿子拾粮已将药师刘喜财放到了地下。一直在院里侍候东家水二爷的吴嫂忽然喊出了声:“西沟的,你手里拿的啥?”

    斩xue人来路没有言喘,示意儿子拾粮掰开药师刘喜财的嘴,就在他将手里那支叫不上名的野花揉粹往刘喜财嘴里喂时,吴嫂已将东家水二爷喊了过来。水二爷一看来路又要给药师喂东西,气得一脚冲他屁股踢过去。“来路你个短命的,不想活了!”斩xue人来路还是没言喘,趁水二爷发火的空,用力捏住刘喜财鼻子,从拾粮手中要过一碗水,不容分说就给灌了下去。

    奇迹是在半个时辰后发生的,药师刘喜财忽闪忽闪睁开眼时,人们才发现,斩xue人来路的两条裤腿烂了,是让荆棘划破的,血从裤腿里渗出来,渗了一鞋。水二爷只顾着看刘喜财了,反把来路给扔到了脑后。

    第二天后晌,冷中医才让一匹快马打平阳川驮来,路上,他不停地跟拴五子说:“迟了,迟了半年了,就是把马挣死,也是闲的,人是救不下,顶多,我去了能帮着收下尸。”结果一进院,忽然听说药师醒了,吐了两大盆绿水,正拼命吃五谷哩。冷中医惊叫道:“有这等事?我瞧瞧,快让我瞧瞧――”

    冷中医一开始坚决不承认药师是吃了狗尿苔,这玩意要是真吃下去,能撑过两天?等他在两盆绿水里翻腾半天,就把自己给否定了。“天意,毒菇毒不死种药人,真是天意。”他这样解嘲道。等水二爷把来路喂下野花的事说出来,他一脸惊讶地盯住斩xue人来路:“你哪采的花?”

    “断魂谷。”来路羞羞答答道。

    “天,断魂谷你也敢去!”

    来路冒死上断魂谷采药救下药师刘喜财,直把水二爷感动得说不出话。当下,便让管家老橛头拿出一些碎银,非要来路收下。来路结巴着,说啥也不收。僵持间,已经能下地的刘药师走过来说:“二爷,你就甭给他银子了,一个能把命豁出去的人,怕是不稀罕你那些碎银。”

    “哪,叫我给他啥?总不能给他一匹走马?”水二爷有点不乐,话里带着嘲笑说。

    药师刘喜财没说啥,望了一眼来路,转身往院里去。走了几步,又停下,目光来回在来路脸上扫了几扫,道:“那个娃,是你的?”

    来路知道他是在问拾粮“嗯”了一声。

    药师刘喜财想了想,目光挪水二爷脸上:“这娃中,明儿个,让他跟着我。”

    水二爷刚要说不行,就听来路扑通一声,给药师下了跪。药师刘喜财没望来路,又对着水二爷说:“这娃我收定了,明儿个,让他跟着我。”

    药师刘喜财连说两遍,水二爷就知道这事不可逆转。让拾粮去种药,这是水二爷压根就没有过的想法,这些日子他还琢磨,怎么把来路打发回去呢,现在倒好,老的没撵走,小的又让药师看上了。水二爷气恨恨地从药师刘喜财身上收回目光,见来路还跪着,心里陡然就又多出几分气:“你个贱鬼,见谁也是你爹,跪,跪,跪死你。”

    骂归骂,第二天,长工拾粮还是被管家老橛头带出了马厩,亲手交给了药师刘喜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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