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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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6/6页)

道些什么,竟敢这样指责我?”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打了个颤,脸色白得可怕。

    “我知道,您没有去工作,而是跟富翁罗戈任跑了,以便把自己装扮成被撵出天国的天使。托茨基曾因为这个天使而想自杀,我并不惊奇!”

    “住口!”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厌恶而又仿佛痛苦地说“您对我的理解就像…达里娅·阿列克谢耶夫娜的女仆一样,她不久前跟自己的未婚夫在民事法官那里打过官司,她还比您理解得好些…”

    “正派的姑娘想必是靠自己的劳动谋生。您为什么对一个女仆如此蔑视?”

    “我不是对劳动蔑视,而是在您说到劳动时对您蔑视。”

    “想当正派女人,那就去当洗衣妇。”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彼此对视。

    “阿格拉娅,别再说了!这可是不公正的,”公爵张皇失惜地喊了起来。罗戈任已经不再微笑了,但是咬着嘴唇,交叉着双手,听着。

    “瞧,你们看看她,”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愤恨得直打颤,说“瞧瞧这位小姐!我过去把她当做天使!您光临到我这儿没有带家庭女教师吧,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您想…您想要我直截了当、不加掩饰地告诉您,为什么您来找我?您害怕了,所以来找我了。”

    “怕您?”阿格拉娅因为对方竟敢这样跟她讲话而不禁显露出天真幼稚和无所顾忌的惊讶。

    “当然是怕我!既然您下决心来找我,您就是怕我。一个人是不会蔑视他所怕的人的。真难以想象,直至此刻以前我一直尊敬您!而您知道吗?您为什么怕我以及现在您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您想要亲自证实,比起爱您来他是更爱我还是反之,因为您嫉妒得不得了…”

    “他已经对我说过了,他恨您…”阿格拉娅勉强嘀咕着说。

    “也许是这样,也许我是配不上他,只不过…只不过您撤谎,我以为是这样!他不可能恨我,他也不会这样说!不过…考虑到您的处境…我准备原谅您。只不过我过去终究把您想得比较好;我过去认为您要聪明些,而且还更漂亮些,真的!…好吧,把您的宝贝拿去吧…喏,就是他,正在望着您,掉了魂儿似的,您拿去吧。但是有个条件:马上离开这儿!立即!…”

    她倒在圈椅里,泪如雨下。但是她的眼中忽然闪现出某种新的神色。她专注而固执地望了一眼阿格拉娅,从座位上站起身。

    “您想知道吧?我马上——可以下——命——令,听见了吧?只要对他——下——命——令,他马上会抛弃您,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并且与我结婚,而你则将一个人跑回家。想知道吗?想知道吗?”她像个疯子似的喊着,也许,几乎自己也不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格位娅本已惊恐地向门外奔去,但在门口停住了,仿佛被钉住了的呆立不动地听着。

    “你想不想我把罗戈任赶走?你以为,我是为了满足你而跟罗戈任结婚的吗?我马上就可以当着你的面大喝一声:‘走开,罗戈任!’,而对公爵说:‘你还记得你的诺言吗’天啊!为了什么我要去他们面前这么作贱自己呀?公爵,不是您亲自要我相信,你会跟我走,不论发生什么都跟我在一起,永远也不离开我;还说你爱我,原谅我的一切,并对我表示尊…尊…是的,你也说过这话!而我,只是为了使你不受束缚才从你身边逃走,而现在我不想这样做!凭什么她像对待一个yin妇那样对待我!我是不是yin妇,你去问罗戈任,他会告诉你!现在,当她羞辱了我,而且当着你的面,我就能对我不加理睬而挽着她的手带她走吗,如果是这样,你将是该诅咒的,因为我过去只相信你一个人。走吧,罗戈任,这里不需要你!”她几乎失去理智地、费劲地从胸中挤出这一声喊叫,她的脸变了样,嘴唇干枯,显然她自己也点滴不信自己说下的大话,但是与此同时她却希望延长这一刻和欺骗自己,哪怕1秒钟也好。她的冲动是那么强烈,可能会骇然死去,至少公爵觉得是这样“瞧,这就是他!”最后她手指着公爵,对阿格拉娅喊道“如果他现在不走到我跟前来,不要我,不抛弃你,那么你就把他拿去,我让给你,我不要他!…”

    她也好,阿格拉娅也好都停住了,仿佛在等待,两人都像发了疯似的望着公爵,但是,他也许并不理解这一挑战所包含的全部力量,甚至可以肯定说不理解。他在自己面前仅仅看到一张绝望的失去理智的脸,正像有一次他对阿格拉娅说的,这张脸“永远刺痛他的心”他再也不能忍受”便指着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用恳求和责备的口气对阿格拉娅说:

    “难道能这样!她可是…这么不幸!”

    但是他刚说完这句活,便被阿格拉娅那可怕的目光镇住而闭口不言了。在这一目光中流露出这么多的痛苦,同时还有着无限的憎恨,竟致公爵两手一拍,喊了一声,便朝她奔去,但是已经晚了!她不能容忍他的动摇,甚至是瞬间的动摇,双手掩着脸,惊呼一声:“啊,我的天哪!”便立即冲出房间,罗戈任也跟她出去,为她拔去临街门上的插销。

    公爵也跟着跑去,但在门口一双手紧紧把他搂住了。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绝望的变样的脸逼视着他,她蠕动着发抖的嘴唇问:

    “要去追她?去追她?…”

    她失去知觉倒在她的怀里。他抱起她,把她送到房间里,安放在圈椅上,自己则站在她旁边呆呆地守候着。茶几上有一杯水,回进来的罗戈任抓起它,往她脸上泼了些水。她睁开眼,有一会儿她什么也不明白,但突然环顾了一下四周,颤粟了一下,发出一声惊呼,便朝公爵扑去。

    “是我的了!是我的!”她高呼道“骄傲的小姐走了?哈-哈-哈!”她歇斯底里地笑着“哈-哈-哈!我竟把他让给过这个小姐!为什么?为了什么?真是疯了!真是疯了!…滚开,罗戈任!哈-哈-哈!”

    罗戈任凝神望了他们一眼,一声不吭,拿起帽子就走了出去。过了10分钟公爵坐在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娜身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像爱抚一个小孩似地双手抚摸着她的头和脸。她哈哈大笑,他也报以放声狂笑,她要是流泪,他也随之哭泣。他什么话也不说。”但是专心地倾听她那一阵阵欣喜的语无伦次的低声咕哝。他未必听懂什么,但平静地笑着,只要稍微觉得她又开始忧愁或哭泣,责备或抱怨,他就马上抚摸她的头,温柔地摩挲她的脸颊,像对小孩一样安慰和劝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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