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风筝_第六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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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3/3页)

陈致先──也是几十亿的数目,但──全赔了。”

    陈太太的脸,捂进了掌心里。

    “──蝶兮,她全部的产业,──都押光了,全部,是不是?”

    晕黄灯光下,蜡人般的陈致先,两眼空洞,意识虚脱地。

    “──包括她的房子。”

    埋在掌心里的脸;瞬间抽了出来。

    陈太太张大著口,双眼铜铃般大。

    “你──你──”

    舌头打著结,陈太太唇都抖了。

    “连她的房子你都押了?”

    陈致先的脸,没有妻子的激动,他像个饥饿过度,已经忘掉饥饿,生命迟滞地把自己放在沙发里,支撑著他的躯体。

    这回,陈太太不是嚣叫。

    她的手脚,脑子、心脏,被一阵一阵的痉挛、刺著、敲著。

    “连她的栖身之所,你都押了?”

    妻子的声音仿佛很遥远,陈致先让自己空白,一切的思绪都抛进空白。

    “陈致先!”

    陈太太像老母鸡被砍了脖子般,凄痛,不可忍,无法忍的嘶喊。

    “你过分了!”

    陈致先眼皮张都不张。

    “你真的过分到我想不到!再怎么样,你不该把人家住的房子也拿去押!”脖子砍伤了,砍出了陈太太的良知、砍出了她对死去jiejie的一些感情。

    “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你怎么可以!她是我jiejie的女儿,哄哄骗骗,做做手脚,都无所谓,你怎么可以把房子给押掉!”

    陈致先没有反应。

    他已经挤不出任何一句话可以说了。

    “你对不起人!陈致先,我也贪心、但不能贪到不留半点良心!”

    冲到丈夫面前,陈太太眼泪都跑出来了。

    “你得答应我,房子要给留住,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可怜蝶兮小甭女一个,你叫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对我jiejie没交代的!”

    陈太太摇著丈夫。

    她的眼泪流个不止,真情真意的眼泪、每一颗,每一粒都是。

    “弄了对假母女,蝶兮没追究,弄掉她爸爸留下的产业,我去求她,我去跪她,但,你千万不能叫她孤魂野鬼地没落脚处,千万不能,否则,连我都不能原谅你──”陈致先是麻木的,妻子的眼泪与哀求,又如何?

    罗劲白想也想不到,由办公大楼下来,竟然一眼看到他的父亲。

    那冷漠得近于冷酷的罗开程,板著罗劲白熟悉的表情,守候犯人一样地,盯著由电梯口出来的罗劲白。

    罗劲白太吃惊了。

    吃惊得忘了该喊眼前这个人叫爸爸。

    罗开程也不开门。

    他像个法官,庄严地站在那,直挺,不忘他的权威,矗立著。

    “──爸爸。”

    罗劲白叫了。

    他确定这位男人,是他的父亲,他的意识由诧异里苏醒。

    罗开程不露痕迹,技巧地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

    这像他儿子吗?

    牛仔裤,翻领的T恤,一看就是路边的贱卖廉价货品。

    胖瘦是没变。

    但这,是他儿子吗?

    冬天是英国毛料的一式西装,夏季是法国一等的麻纱白装。领带、皮鞋、皮带,连袜子都是名牌。站出来,谁都赞赏,罗律师,你儿子实在优秀,皇族都调教不出这么有风度的年较绅士。

    现在,罗开程看到的是,随便在街上。就可捉出一把一模一样的罗劲白。“爸爸──”

    罗开程表情不动,但,他那双炯利的目光,罗劲白清楚,他在困惑一个他陌生的儿子。

    “是你母亲──”

    罗开程借故咳了一声。表情依然冷漠。

    “她要你回去。”

    讲完,罗开程仍觉自尊不够的又强调。

    “她求了我很久。你知道我不可能要一个不象我的儿子,这是我说过的话。”罗劲白没有半点反应。

    罗开程又发出他沉重,不带感情的声音了。

    “我不会更改的,虽然,我代替你母亲来这里找你回去,可是,这里面,丝毫没有我个人的成分,我只是受不了她的哀求。”

    罗劲白的牛仔裤,挨著大楼进口的矮梯坐下。

    他看了父亲一眼。

    “坐下来聊吗?”

    罗开程不敢肯定,他的儿子,他那儒雅,带贵族气质的儿子,可以一**坐在行人如织的阶梯上。

    他,瞠目了。

    “我认为你最好现在就站起来。”

    罗劲白当然还是尊敬他的父亲。

    他站起来了。

    “我对你只是失望。”

    罗开程相当、相当不以为然地望着儿子。

    “希望你不要让我绝望。”

    罗开程的目光,抗拒相信,这是他儿子。

    “像一个贫民区养大的孩子──时间不长,但,你变得很快。”

    “该我说一句话好吗?”

    罗劲白没有变,他的态度、他的神情,还有罗开程所谓的贵族气质。

    “我还是那天离开的我,而且,更像我。”罗劲白如以往般,恭敬地对父亲说话。“你说过,我像祖父的孙子。爸爸,你太清楚我的本质了。也许我这一身廉价衣服你看不惯,也许坐石阶你厌恶,可是,这不是我的改变,因为,我一个月只拿一万二的薪水,我没办法有多余的钱去顾虑这些。”

    现在,该罗劲白滔滔不绝了。

    “我的穿著没有影响我的工作能力,也没有影响我老板对我工作成绩的满意。”罗劲白态度恭敬,但言词锋利。

    “在你没有放弃要求我做一个你要的儿子之前,我不考虑回去。”

    罗开程充满权威、尊严的脸,就象被打了一耳光,毫无防备的一耳光。

    “如果爸爸容许的话,我可以去看望妈。”

    “不必!”

    罗开程忘了他重视的身份与风度。

    他吼叫得周遭的人,都回望他。

    “不必”两个字一出口,他犹如按了电钮的弹簧,多看一眼儿子的容纳力都没有,忿愤、傲然,全身血液狂冲地掉头走了。

    罗劲白点了根烟。

    他坐回石阶。

    深深地吸进,深深地吐出来。

    一根完了,又接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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