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孩子_第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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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4/4页)

的人都已骑马兜了过来。他们先向右面跑了足足三英里,然后再折回来,进了凡谷,并且到达岩下。

    当他们走到老婆婆的学校时,小孩子们全都跑出来看他们。老婆婆也出来了。她看见约翰爵爷,行了一个很深的曲膝礼,原来她是约翰爵爷的房客。

    “怎么样,太太,你好吗?”约翰爵爷说。

    “愿你的福气就像你的脊背一样宽。”她说,“欢迎你光临寒舍,你难道在这种天气也打狐狸吗?①”

    ①猎狐狸在秋冬之交,现在是夏天,所以她这样说。——译者注

    “我正在打猎,而且打的是个特别的东西。”他说。

    “你这是好心,你今天早上脸色这样发愁是什么缘故?”

    “我在找一个迷失的小孩,一个扫烟囱的。他从我那里逃出来的。”

    “啊,哈特荷佛,哈特荷佛,”她说,“如果我把这孩子的下落告诉你,你能不能不伤害这个可怜的孩子呢?”

    “决不,决不,太太。我们那时完全出于一个糟糕透了的误会,把他从我的家里追赶出来。猎狗把他的踪迹一直追索到卢斯威特岩上,下面就……”

    老婆婆听到这里,也不等他说完,就叫了出来:“原来他告诉我的竟是真话啊,可怜的小宝贝!”接着她就把全部事实告诉了约翰爵爷。

    “把狗带到这儿来,放它去找。”约翰爵爷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咬紧牙关再不开口了。那狗立刻找起来。它跑到村舍后面,穿过那条路,穿过草地,又穿过一处小赤杨丛。在赤杨丛那边一棵赤杨断株上面,他们看见汤姆放着的衣服。这一来他们全都明白了。

    那么汤姆呢?

    啊,现在到了汤姆的奇遇里面最奇怪的部分了。汤姆醒来时(他当然要醒来的,因为孩子睡足之后,总是要醒来的),发现自己在河里游着,身体只有四英寸长,或者说得更准确些,只有三点八七九○二英寸长,而且在自己咽喉两边耳下腺的部分长了一对外鳍(我希望这些专门名词你都懂得),就像一条吸血水蛭的两只鳃一样。汤姆当作这是花边做的领子,直到他拉了觉得疼痛时才决定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最好还是不要碰。

    事实上,那些水仙已经把他变做一个水孩子了。

    可是约翰爵爷、管园子的、马夫等等却上了一个大当。他们看见水里面一个黑东西,说那是汤姆的身体,他已经淹死了,一个个说不出来的难受。他们完全错了,汤姆好好地活着,而且从来没有那样干净过,快活过。那些仙女,你知道,在急流里把他洗得非常干净,不但把汤姆身上的肮脏洗掉了,连他的脏腑也给洗过了。这样,真正的汤姆就从里面洗了出来,并且游走了。他就像那些蜉蝣的幼虫一样,先用石头和丝做了一个茧,然后在茧上钻了一个洞,自己钻了出来,仰着面游到河边,在河边把自己的外壳挣裂,就变成蜉蝣,四只褐黄色的翅膀,长腿长脚。蜉蝣都是些傻瓜,人家夜晚开着门,它们就会向蜡烛扑去。现在汤姆安安稳稳脱掉他满是煤灰的旧外壳,我们希望他要比蜉蝣聪明些儿。

    可是由于约翰爵爷并不是生物学会的会员,这些道理他完全不懂得,满以为汤姆已经淹死了。当时他们搜索一下汤姆躯壳的口袋,发现口袋里面既没有首饰,也没有钱,什么都没有,只有三粒弹子和一个铜钮扣,上面系了一根线。这一来可把约翰爵爷逗哭了,哭得从来没有那样伤心。

    经他这一哭,小马夫也哭了,管猎狗的人也哭了,老婆婆也哭了,老保姆也哭了(因为这事多少要怪她),爵爷太太也哭了。可是那个管园子的,虽然他头一天早上对汤姆那么温和,却没有哭出来,原因是他追赶那些偷猎的人已经追得筋疲力尽,要想他出一滴眼泪简直就跟一块牛皮挤不出牛奶一样休想。葛林也没有哭,因为约翰爵爷给了他十镑钱,他在一个星期内全拿来喝酒喝光了。

    约翰爵爷随即派人四处去找汤姆的父母,可是他恐怕等到世界的末日还是找不到。那个小姑娘将会有整整一个星期不肯玩她的玩偶,因为心里永远忘记不了汤姆。在凡谷那个小墓园里,就在许多石灰岩之间,那些凡谷的老居民都挨次地埋葬在那里,不久,爵爷太太也将在这块埋葬汤姆躯壳的地方立一个美丽的小墓碑。那个老婆婆每个星期日将要给这座墓碑挂上花圈,一直到她老得不能出去时,才由那些小孩子替她挂上。而且当她坐着织她的所谓礼服时,她总是唱着一首非常古老的歌曲。孩子们全不懂得;虽然不懂,却照样喜欢,因为歌声很美,而且很凄凉;这对孩子们就行了。歌词是这样的:

    “当世界还很年轻,孩子,

    而且所有树木全都绿油油,

    当只只水鸟都是天鹅,

    当姑娘们个个是皇后,

    那就骑上你的马,孩子,

    到世界上各地去遨游;

    年轻的血液必须流动,

    就像狗一定要出去溜。

    当世界变得衰老了,孩子,

    而且树木全都变黄,

    当一切游戏都变得乏味,

    当一切轮子都派不上用场,

    那就爬回家找一个角落,

    加进那衰老的一伙;

    老天容许你找到一张脸,

    就是你年轻时爱过的那个。”

    这就是歌词,但这只是歌的外壳:歌的灵魂是老婆婆的温柔的脸,温柔的歌喉和她唱起来时那种温柔古典的声调,可惜这种声音是无法形诸笔墨的。终于老婆婆变得完全走不动了,天使们没法子只好把她带走:他们给老婆婆穿上她的礼服,抬着她飞过哈特荷佛泽,并且飞往更远的地方去;凡谷又来了一位新的教师。

    而这一段时间里,汤姆始终都在河里游泳着,颈上带着一个鱼鳃那样的花边领子,非常好看,像一条小黄鳝那样活泼,又像一条初生的鲑鱼那样干净。

    如果你不喜欢我的故事,现在大可以就到教室里去学习你的乘法表,看看你是不是会比较喜欢那样的东西。毫无疑问,有些人是会的。有人喜欢,就会有人不喜欢。这就是,据他们说,建造一个世界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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