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风云(1939-1941)_第十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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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第3/8页)

翻领衫和一件宽大毛衣的美国青年,只见他用手按住被风吹得乱舞的纸张,正往大使的记事本上画草图,每条不通教堂的岔道都打上“×”还草草标出撤退路线周围的另外三座教堂。当拜伦把草图递给士兵看时,士兵点点头,拍了下他的肩膀。

    “OK,”的说着,咧嘴一笑,因自己能说美国话而感到得意。

    汽车驶到时,娜塔丽正交叉着双臂倚在茅屋的敞开的门上。她急急地朝汽车奔去,不一会儿斯鲁特就跟了过来,他先向一个裹着头巾、穿着一双笨重靴子的老太婆说了再见。汽车返回华沙的路上,大使讲述了他们视察前线以及拜伦冒险攀上木塔的情况。这时拜伦正把记事本放在膝盖上绘图。

    “画四份我想够了吧?”他对大使说。

    “我想足够了。谢谢你。”大使接过记事本。“也许我们来得及油印一些。画得很好。”

    娜塔丽握住拜伦的手,放到自己膝上。她坐在他和斯鲁特中间,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半睁着乌黑的眼睛,严肃地望着他。他的手背隔着一层薄薄的绿衣服,感觉到她大腿的rou体和隆起的吊袜带。斯鲁特一面泰然自若地抽烟,望着窗外,跟大使谈如何召集和运送撤退人员,一面却不断地拿眼瞟着姑娘膝头上紧握着的两只手。他脸色苍白,下巴上有一块肌rou在皮肤下边抽动。

    使馆里人声嘈杂,一片忙乱。市长办公处刚刚通知,确定在一点停火。波兰军用卡车要把这批美国人送到出发地点,每人可以携带一只手提箱。人们继续奔忙。住在使馆外边的美国人都一一接到电话通知。满楼都散发着一股烧纸的气味,楼道里一块块黑色的纸灰到处乱飞。

    在地下室里,马克-哈特雷的床紧挨着拜伦的床。拜伦发现他拱着背,双手抱着头,坐在一只捆好的皮箱旁边,用手指夹着一支已经熄灭的雪茄。“准备好了吗,马克?”

    哈特雷脸色阴沉,眼睛突出,露出惊慌的神色。“拜伦,我的名字是霍洛维茨。马文-霍洛维茨。”

    “别胡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拜伦从他自己的小床底下拖出一只安着弹簧锁的破提包。

    哈特雷摇摇头。“我不知怎么了。一定是发疯了。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也许罗斯福会让我们乘军用飞机离开。很可能这样。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心神不定。我们会落到德国人手里。德国人。”

    “把这个放在你的提包里,”拜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抽出一本照封皮的旧书给他。“打起精神来。你是一个美国人,不就完了。一个名叫哈特雷的美国人。”

    “我天生就是一副霍洛维茨家族的面孔和霍洛维茨家族的鼻子。这是什么?《新约全书》?要这干什么?”

    拜伦把封皮上印着一个金色十字架的书拿过来,把署有自己名字的扉页小心翼翼地撕掉。“当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吧。把这拿去。别坐在这里发愁了,去帮罗兰逊销毁文件吧。”

    “我要是有我自己的《圣经》或祈祷书就好了,”哈特雷含含糊糊地说着,把提包打开。“我自从按照神的旨意学法律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犹太会堂。一个臭气熏人的犹太老头教我背诵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经文。我学会背诵,主要是为让母亲高兴,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后来我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家。现在我希望还记得那些祈祷文,不管哪一段祈祷文。”他朝乱哄哄的地下室看了一下。“愿上帝保佑,现在我觉得这个小小的地下室简直象个甜蜜的家。只要能让我留在这里,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你想我们四个人有朝一日还会聚在一起打桥牌吗?也许在纽约?”

    “比你预料的要快。”

    “上帝可听见你亲口说的。这是我母亲的口头禅。”

    十一点半,军用卡车轰轰隆隆地开到使馆;散了架的老汽车摇摇晃晃,沾满了尘土和烂泥,灰色的喷漆已经很难辨认了。汽车一到,挤在草地栅栏里的一百多个美国人就欢呼起来,并且唱起《我来到加利福尼亚》之类的小调。波兰籍工作人员,大多数是女秘书,都很难过,她们开始递送咖啡和点心。

    “看见她们我觉得很惭愧,”娜塔丽对拜伦说。这时正好有两个波兰姑娘端着托盘从他们身边走过,脸上勉强堆出呆板的笑容,眼眶里闪着泪花。

    “有什么办法?”拜伦饿了,咬了一口发灰的粗点心,做了个鬼脸。点心吃起来有一股生面和纸灰的味道。

    “一点办法也没有。”拜伦说:“马克-哈特雷被德国人吓坏了。你呢?”

    娜塔丽的眼睛突然一闪。“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我有美国护照。他们不知道我是犹太人。”

    “那好,别告诉他们。我是说,别突然充英雄好汉什么的,好吗?我们的目的也只是要逃出地狱。”

    “我不是笨蛋,拜伦。”

    一位波兰军官喊了一声,门开了,美国人蜂拥上车。有些人年纪太大,爬不上去,有些人想多带行李,波兰司机和军官都很着急,很不耐烦,也没有人负责。于是人们喊的喊,抱怨的抱怨,有的哭哭啼啼,有的挥着拳头,但是大多数人尽管饿着肚子,也很不舒服,但因为即将动身,感到很高兴,仍旧继续唱歌、说笑。卡车鱼贯地驶出。最后是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车前挡板上挂着美国国旗,车里坐着斯鲁特、他的三位最高级助手和两位助手的妻子。波兰籍女秘书都站在大门口,挥手告别,泪水顺着她们的面颊流下来。拜伦和娜塔丽彼此紧紧地搂着腰,在卡车里颠簸。斯鲁特让娜塔丽乘雪佛兰轿车。她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炮火依旧非常猛烈,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三小队排成V字的德国轰炸机在中午烟雾弥漫的天空缓缓低飞投弹的爆炸声,还有波兰高射炮隆隆的炮声。汽车在被炸坏的街道上,在两边都是黄色楼房的狭窄的夹道里走走停停,有时为了躲过弹坑和坦克车辙,只好绕到人行道上行驶,有一次因为刚刚倒下一幢楼房挡住了去路,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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