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蚂蚁看海的少年_最后的审判mdash;mda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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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审判mdash;mda (第2/6页)

自己所看不见的人,一个被这个世界给遗弃了的孩子。我在大雨中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从眼眶里直往外涌。我边哭边喊:狗蛋,你在哪儿啊?你说句话啊,狗蛋。结果,我还是听不到任何回应。只有哗哗的雨水声在回应着我声嘶力竭的呼喊。

    脚下突然一个趔趄,我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在地上。我趴在地上,浑身沾满了泥巴。这时候,我几乎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直到模糊中听到狗蛋在身旁喊我:李渔,我实在走不动了。我慌忙从泥泞里爬了起来,走上去扶他。才发现狗蛋浑身松软,似乎没了半点气力,像块橡皮,或者说是像堆烂泥。我拖着他就像是拖着条死狗,走走停停了好半天才把他拖进那间破房子里。房间里的雨水已经积得很深了,开始顺着门槛往外流。

    德远叔叔带了一帮子人好不容易才在那间破屋子里找到我们。他们一人拎着一只手电筒。手电筒的光亮突然之间照在我们脸上的时候,我的眼睛疼得几乎睁不开,更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刺目的光线。我和狗蛋紧紧地挨在一起,缩在墙的一角。我们俩抱着各自冰冷的身体,瑟瑟发抖。牙齿也在上下打架,仿佛老鼠在黑暗中磨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德远叔叔他们都披着一件黑色的雨衣,活像个西方的传教士。不过他们还真够细心的,不但带了两件雨衣过来,还带了条干毛巾和两套干净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忙着帮我们俩换衣服。先是手脚利落地除去我们身上的湿衣服,然后把我们身上的雨水擦干,并换上新衣服。外面紧接着套上了雨衣,像个活宝似的把我们包了个严严实实。之后,也没来得及换鞋子,他们中间走出两个人来,一人抱起一个,像个破棉被似的把我们塞在腋下,扭头就往外走。

    德远叔叔把我送到家,然后跟我爷爷和我父亲他们客套和寒暄了几句就走了。那会儿,爷爷正在吧唧吧唧地抽着旱烟,屋子里烟雾弥漫,我被呛得只咳嗽。父亲正在钉家具,其实也就是一把椅子,他以前做过木工,没多久就撒手不干了。他在跟德远叔叔客套和寒暄了几句之后,接着钉那把椅子。看都没看我一眼,估计那会儿他憋了一肚子的气,正借钉椅子来发泄呢。他不停地忙着打线、砍削、凿空,然后刨平,最后再进行修整和安装。地面上落满了卷曲的刨花和一层细碎的木屑。在我上床睡觉了之后,他还在把那把看起来很丑陋的椅子托在面前细细端详了半天。屋内的光线很暗。挂在墙壁上的那盏油灯忽明忽暗地摇曳着。日子久了,那上面的墙壁被熏得一片乌黑。后墙上的那座几乎老掉牙的挂钟正滴滴答答地响着,结果和父亲的敲打声一起,被淹没在窗外那哗哗的雨水中。有些雨水已经从门槛上漫了或溅了进来,地面上潮湿一片。

    我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天已经晴了。刺眼的光线从破旧的百叶窗上照了进来。窗外几乎没有风,树梢好半天才轻微地抖动一次。枯燥的蝉鸣一阵压过一阵,仿佛层层递近的波狼,急得我不停地挖耳朵,耳朵里好像爬满了虫子,痒痒的。我推门出去时发现门已经被锁上,家里人大概都出去了,我只好把腹部收平,硬是从门缝里挤了出去。然后去找狗蛋。走出门就看见狗蛋正蹲在他家的屋檐下拉屎。我捏着鼻子跑出去很远,然后回过头来冲他大吼:狗蛋,你妈的在哪儿不能拉,偏在屋檐下拉啊?臭死了。

    我爬到一棵树上去摘桑葚,弄得满手都粘满了桑葚汁。数上的桑葚都红得差不多了,有些已经脱落,地面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引得到处都是虫蚁。我吃饱了就稳稳地坐在树杈上,两条腿秋千似的荡来荡去。附近是一口浑浊的池塘,一些鸭子三五成群地在水面上游来游去,不时地扇动一下翅膀,或一头钻进水中寻食吃,屁股朝上,两只鸭爪在空气里瞎折腾,复又浮出水面。狗蛋他妈正蹲在河边的青石板上洗衣服,手里挥舞着棒槌,把铺展在面前的衣服敲打得像片烂泥。狗蛋站在桑葚树的阴影下眼巴巴地看着我。他说,李渔,摘点桑葚给我吃吧,我用衣服接着。我晓得狗蛋不敢爬树,因为他每次爬了上来就不敢再下去。我说,好的。我摘了桑葚一把把地往下扔,有些落在了他兜在胸口的衣服里,有些雨点似的打在了他的头上和脸上。弄得他不停地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哭相。

    狗蛋他妈正好洗完衣服回来,见他吃得满嘴又红又紫,手上和衣服上都粘满了桑葚汁,气就不打一处来。然后放下盆里的衣服,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根细木棍就要上来打他。他顾不得等我下树,撒腿就跑。他稀里哗啦地在前面跑,他妈就在他屁股后面像个恶狼似的穷追。我站在树上看着他们呵呵地笑。狗蛋被他妈扭着耳朵抓了回来,半死不活的,像个鸭子,再没力气反抗和挣扎。他看着我的时候泪流满面。然后我就看到他被他妈给拖进了家门,门随即被关上。我眼皮刚眨一下,那边就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嚎叫,仿佛过年的时候杀猪似的,支撑了好一会儿。我顿时兴致索然,一个人落落寡欢地走开了。

    天已经黑了。我吃过晚饭,伙同狗蛋以及其他一些孩子在一起玩游戏。无论在白天还是在晚上,我们都有玩不完的游戏。游戏似乎成了我们童年时唯一的乐趣所在。在白天,我们玩木头过电和敲雪茄等游戏。每个游戏都会玩上一段时间,觉得腻了,毫无新鲜感了,就换个游戏进行。比如木头过电,我们总会很固定地选择某一片空旷的场地,其实很多游戏都是在那里进行的,场地周围恰好有三五棵杨树、柳树或榆树,有时候甚至会用上其中一棵业已枯死的槐树。三五个人一队,从一棵树跑到另一棵树。当然,要趁其不备,在对方不在意的情况下,出其不意地跑出去,避免被对方抓住,否则就要站在被抓获的地点,不能动弹,等着自己这方的人来救助。比起木头过电,敲雪茄似乎单调了些,两个人就可以进行下去。一个人在圈内,雪茄放在地上,有点像陀螺,一端削得比较尖,木棍敲在上面可以让雪茄弹得很高,在空中飞速旋转,趁着雪茄飞速旋转而没有落地的瞬间,一棍打出去,雪茄就会飞出去很远。每次可以连续敲上三下。另一个九九藏书人再跑出去捡,同样需要三次往回扔的机会,若扔进圈内则赢,停在圈外则输。如此循环不已。到了晚上,倘若有星光或明亮的月光,我们照旧可以玩木头过电,以及大刀砍等游戏,但更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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