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血_南方的堕落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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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的堕落 (第5/8页)

钱的好劳力,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我听见李昌这番话,再看看偎缩在角落里的红菱姑娘,她的脸上充满低贱的痛苦,黑眼珠紧张地瞟着李昌和姚碧珍的表情。她明显也听见了李昌的话,涣散的精神为之一振,当李昌把铺盖往她脚边扔过去的时候,红菱姑娘惟恐形势有变,拎起铺盖飞也似地逃上楼梯,酷似一只可怜的过街老鼠。

    一切都令人作呕,我要是有什么办法,宁死也不会去看这种庸俗的闹剧,可是偏偏我又看了,而且从头至尾看得津津有味。

    一切都令人作呕。人们想象中的温柔清秀的南方其实就这么回事。我不管别人是否说我有意给南方生活抹黑,反正我就这么看。我承认我是南方的叛逆子孙,我不喜欢潮湿、肮脏、人头簇拥的南方,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有一条巷子叫书院弄,我上学的时候每天从那里经过,看见弄堂口一年四季排着一长溜可恶的马桶。它们在阳光下毗牙咧嘴,散发着难闻的臭气。我就是不能忍受马桶,并且坚信这是一种懒惰的产物,他们为什么不把满脑子的生意经、小算盘和阴谋诡计匀一点出来,想想他们的排泄问题?

    我上学的时候老师曾布置一项爱国卫生任务,每人必须向学校上缴100只苍蝇尸体,我没有办法,在家里只杀掉了五只苍蝇,就跑到书院弄弄口去找。我举着一只苍蝇拍,在那些各式各样的马桶上乱拍一气,结果很轻松地拍死了另外95只苍蝇,我完成了任务,如果我要超额完成也很容易,书院弄那里的苍蝇多得不计其数,蔚为壮观。

    从一滴水中可以看见大海,后来我就列出了一道富有哲理的公式:

    南方=书院弄=95只苍蝇

    公式是否成立,熟悉南方的人可以参加讨论。

    一个下雨的早晨,梅家茶馆空荡荡的,茶客寥寥,姚碧珍与李昌一个坐在桌子上,一个坐在椅子上,对唱《双推磨》。姚碧珍从前唱过摊簧戏,把个情焰汹涌的嫂子唱得煞有介事、丝丝入扣。李昌则挤眉弄眼扬首弄姿的,完全违背了人物原型,也糟蹋了地方戏曲艺术。

    一个茶客说,李昌,你别唱了,再唱我的茶就发臭了。

    这时候看见红菱姑娘从雨中撞进茶馆大门,浑身精湿,标准的落汤鸡形象。她以一种极其惶惑的目光朝唱戏的听戏的扫视了一番,然后踉踉跄跄地朝楼上走。红菱姑娘的异样引起了每个人的注意,姚碧珍立刻从桌上跳下来,追上了楼。

    "你死哪里去了?水瓶都空的。"

    "我见今天客少才出去的。"

    "你死哪里去了?"

    "医院,去看病了。"

    "看病,你别撒谎,你会有什么病?"

    "我真的有病,骗你是畜生。"

    "谁管你有病没病,下楼灌水去,"

    "我有病,一点劲也没有,你让我躺一会儿吧,医生说要躺三天呢。"

    "躺三天?你到底得了什么富贵病?"

    红菱姑娘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坐在床沿上,她的双腿有意无意地绞在一起,她坐在死鬼金文恺生前睡过的床铺上,发黄的头发上还在不停地淌着水珠。姚碧珍双手又腰,审视着木偶般毫无表情的红菱姑娘。忽然姚碧珍冷笑了一声,她说,sao货,我知道你是什么病了,你是偷偷跑出去打胎了。

    "不是,医生说我营养差,要多吃rou。"

    "是谁的种?李昌的?"

    "不是,医生说只要多吃rou。"

    "多吃rou,你也不怕撑死?一顿吃三碗饭,还要吃rou?"

    红菱姑娘抓到一块毛巾,擦着头发和脸,她的目光现在无动于衷。姚碧珍继续审视着她,目光由上至下,停留在红菱姑娘身子比较隐秘的地方,她突然踢了一下红菱的脚,说,把你的腿叉开。红菱下意识地松开了紧张的双腿。姚碧珍的火眼金睛立刻发现了一个惊人的证据。红菱姑娘薄薄的化纤裤子上,有一滩隐隐的血迹。

    "我说呢,你的屁股怎么看也不对劲,"姚碧珍说,"几个月了?"

    红菱姑娘至此完全失去了抵御能力,她茫然地扳起指头,扳到第三个指头,停住了,她说:"大概三个月,"

    姚碧珍翻了翻眼睛,她也在心里算了一下,算完了她说:"这么说,我冤枉了李昌。还真没李昌的事。"

    红菱说:"老板娘又拿我开心,李表哥那样的,怎么能看得上我?"

    姚碧珍说:"那么要不要我给你们牵个线?"

    红菱说:"他怎么看得上我?"

    姚碧珍朝地上呸地唾了一口,然后换了一种温和的口吻:"告诉我,你肚子里是谁的种?"

    红菱说:"不能说,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在射阳呢。"

    姚碧珍说:"哎哟,你还假正经,说吧,我就喜欢听这些事。"

    红菱说:"不能说,你打死我也不说。"

    姚碧珍说:"你要说给我听了,这个月多付你五块工钱。"

    红菱沉默了,她的手在床铺上划来划去的,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姚碧珍:"你说的话当真?不骗我?"

    姚碧珍说:"老娘说话算数,从不反悔。"

    红菱说:"你要真给我就真说了。"

    姚碧珍说:"说吧,一句话值五块钱呢。"

    红菱闭上眼睛,很干脆地说出两个字。

    我爹。

    姚碧珍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追问道,是谁?

    红菱这回睁开了眼睛,漠然地迎着姚碧珍凑过来的脸,她又说了一遍。

    我爹。

    这回姚碧珍听清了,她拍了一下巴掌喊,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又问,是你亲爹?

    于是红菱不得不冉说得详细一点。

    我亲爹。

    红菱最后拉住姚碧珍的衣袖央求,你可别告诉别人:你要是告诉了别人,我就没脸见人了。姚碧珍拍拍她的肩膀,说:我不告诉别人,女人知道女人的苦,你今天就躺一天吧,明天下楼干活。那五块钱下个月给你。

    第二天还是个雨天,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关于红菱姑娘的新闻像雨水一样沿着香椿树街尽情流淌。几乎每一户香椿树街的居民都知道了这条惊世骇俗的新闻。在这个缠绵的雨天里,他们终于知道了红菱姑娘出逃到此的真正原因,从而感到如释重负。

    我拎了一只酱油瓶子,打着一把油布伞走过和尚桥,看见桥下的梅家茶馆里人们眉飞色舞,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状态。红菱姑娘站在老虎灶边,隔窗凝望桥上的人。她看我,我也看她,她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她。我就是不理解,在这种蒙羞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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