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文作品精选_雾失故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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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失故园 (第5/7页)

脑片刻间处于真空状态。这真空立即被一种火辣辣的欲望充塞了。我胸口突然乱跳。我侧眼看了桃花。桃花望着对面的山沟。她的呼吸已经均匀了。我的目光从她前襟的扣缝处钻进去,瞅了白白的rufang红红的*。*红得馋人,像带露的熟透的杨梅。这杨梅不让我分泌唾液而让我口干。

    口渴死了。桃花突然说。

    没有水喝,只有望梅止渴了。我阴毒地笑着说。

    有梅望倒好。桃花瞅着我。

    我满肚子的坏水往上窜。你身上就有杨梅呀!

    这话一出口,我浑身燥热。

    我身上哪有杨梅?鬼话!

    我望着她,笑了一会儿,说,你身上有个东西像杨梅。

    哪里?

    胸脯上!

    鬼话!桃花骂了一句,望着我颤颤地笑。

    她含笑的唇齿间溢满了口水,细细的牙齿像浸在溪水里的晶莹的石子,感觉好凉快好清爽。

    我一把拉住她往路边的草丛里跑。她一边跟着我跑,一边压着声儿嚷着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我闭着眼睛,感觉身下是漫无边际的柔软的草地。

    我和桃花挑着石灰重新上路。蛙鸣很热闹,萤火虫在我们周围飞舞。

    路过桃花家的时候,上海佬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天虽然很黑,但我分明看见上海佬的眼睛狼眼一般发着幽光。上海佬的恶眼让我对刚才草地上的事很不满意。因为不是*!

    过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桃花又不讲话了。见面就是脸红。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桃花约我晚上到后山见面,有话同我讲。

    jiejie和小林被捉的事让我有了心计。我悄悄注视着桃花。桃花上了山,我见没有人跟踪她,才不紧不慢地尾随而去。到了约定地点,我说边走边说,不要坐下来。

    桃花半天不开口。

    默默走了好一阵,我问她有什么话讲。

    桃花停下来,抬头望着我。树林筛碎了月光,撒在桃花身上。桃花像穿了迷彩服。

    你不可以讲话?想不到她会这样反问我。

    我不作声。

    我是不是不太自重?桃花眼里有亮亮的东西在闪动。

    我仍不作声。

    我的目光在周围搜巡。我在窥测四周的动静。我要找一块平整的地方。我至今弄不懂当时自己怎么那样精明。我才十六岁!

    那天晚上桃花不像第一次那样软绵绵的。我想起她的父母,便咬牙切齿地用力。桃花便抽搐般紧蹬双腿,脸作痛苦状。

    这个晚上是我们唯一说到爱的一次。严格讲来,只是桃花讲了我并没有讲。在以后的频频幽会中,我们只是一天比一天狂暴地动作,与这事有关的话只字未提。

    有天晚上我差点儿说了动情的话。我俩并坐在溪边,双脚吊进水里,一任溪水痒痒地添着。一颗流星凄然闪过。我顿时感到一阵悲凉。我连忙抓住桃花的手。她的手暖暖的,渗着微微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汗水。我觉得马上要说什么了。这时,一个冰凉的东西从我的脚边滑过。

    蛇!

    桃花尖叫。

    我们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里。那晚我们什么也没有做。

    那天晚上我梦见张老三在溪水里游动,他的下身是蛇。那年头我不敢相信鬼神,但总暗自怯生生地想,那摔进深渊的张老三一定变作了蛇。

    现在我对那蛇的恐惧日渐淡漠,倒常记起那流星闪过后的悲凉和桃花手掌的湿润。

    同桃花的幽会大约进行了半年,到了这年冬天,上海佬察觉了桃花的异常。桃花开始恶心厌食。她死也没有讲出是我干的好事。闺女家名誉值千金。上海佬无可奈何自认吃了哑巴亏,带着桃花上县城偷偷打了胎。

    桃花打胎之后脸浮肿了好一阵。上海佬一发气就骂桃花偷人婆。家乡当娘的恶言恶语骂自己闺女是常事,别人并不在意。我听了却特别刺耳。

    打胎在我当时看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于是我们不再来往了。我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桃花脸上的桃红。

    我和桃花同一年考上大学,也在同一座城市。她学的是医学专业。大学四年,我只到她学校看过她一次。我们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似的,只说些课程紧不紧伙食好不好之类的话,这让我有些悲哀。我便告辞。她也不相留。她送我到校门口的公共汽车亭。等车的时候,我觉得有责任提一下旧事。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我说这话的时候,平静得像在菜市场上讲价钱。

    何必提这个话题?你我心里都明白,不可能的,桃花惨然一笑。

    我好像还想讲一句什么,公共汽车来了,我挤了上去。我回过头,想看她一眼。别人挡住了我的视线。后来我回忆这个细节时,总以为看见桃花站在那儿朝我招手。梨花如面,形若孤鸿。乳白色的外套漫卷长风,飘飘扬扬。我明白这是自己顽固地虚构的,但仍喜欢这么去回忆。其间是否寄寓我的某种情思呢?我也不清楚。

    桃花后来就留在那座城市了。她利用她的医学知识巧妙地瞒过了她那宠爱她的丈夫。

    我祝福桃花一生平安。我的祝福是真诚的。

    我上大学那年,大队已叫做村,生产队已叫做村民小组了。船哥不再是支书,也不再是队长,仅仅是船坨了。

    船哥从此比任何时候都喜欢讲起部队。天上有飞机飞过,他就说,在部队的时候,一个星期坐一次飞机。表情很神往。谁家买了羊rou,他会说,在部队的时候,三天吃一顿羊rou。讲得喉结一滚一滚的。他的军用普通话慢慢流失殆尽。最后只剩下一句南腔北调的“他妈的”这“他妈的”成了他唯一的口头禅。在发感叹发牢sao和相骂的时候都用。

    家里要为我上大学办几桌酒席。船哥自告奋勇由他掌厨。他在部队几年干的就是这活。这是他没有任何职务以后漏了嘴才讲出来的。我小时候总以为他是手握钢枪巡锣在祖国边防线上。

    那天船哥喝了很多酒。茶喝多了尿多,酒喝多了话多。乡亲们都走了,只有船哥还在我家坐着,笑嘻嘻地同我mama讲话,一句话一声叔母,说还是叔母福气好。又对我讲,只有你们家是我最亲的了,其他的人都隔得远。泪流满面。我jiejie连边打着哈欠,说小家伙要睡了,同姐夫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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